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轻浅得几不可闻,却刺得蛮月心口上骤然一痛,仿佛有一根极细的丝线绑着她的心,一下下慢慢拉扯着,越来越深的勒进血肉里。
“别咬了,再咬就破了。”他说。
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模糊而柔软,蛮月不由自主的松开了牙齿。
路西法盯着她唇上的牙印看了看,突然转身走去对面的沙发上坐着,笑了笑说:“武小姐不想去可以直说,不必这么为难自己。”
那天夜里那种来历不明的悲伤又突兀的涌了上来,如同一颗坚硬而酸涩青果,堵在蛮月的喉咙上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以至于胸腔里憋出一股闷闷的锉痛。
她完全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痴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也不需要因为拒绝我而难过。”路西法慢吞吞的补上一句。
蛮月大惊,那感觉就像是洗澡的时候突然闯进了一个陌生男人,什么都被看光了一般。
正在张惶不定,王凯和伊恩走了进来,蛮月一回神瞄了路西法一眼,见他仍然注视着自己,脸上没来由的一红,急忙转头看向王凯问:“王叔,他们还会来吗?”
“不会了。”王凯满脸笑容的说:“全靠伊恩先生帮忙,安检部相信了那个线报只是流言。”
“王先生太客气了,莉亚确实就是我的朋友,我那样说也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而已。”
王凯呵呵笑着:“无论如何,都要多谢两位高特先生的帮忙。”
伊恩看了看路西法,见他正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转头对蛮月微笑着说:“那么,我们告辞了,请蛮月小姐未必替我问候莉亚。”
下午去医院时,蛮月一直在困惑,她从小到大就没怕过谁,更没怕过事,能让她生出这样惧意的,也只有她爹娘去世前那段时光了,这个路西法什么都没做,怎么就令她害怕到想逃跑?!
她觉得这很不正常也很憋屈,却不知道该向谁诉说,又下意识的觉得这是耻辱,于是默默把这感觉埋在心底成了见不得光的秘密。
大概她掩饰得不错,莉亚居然没看出她的别扭情绪,心情很好的笑着问她:“你见过他了吗?”
蛮月的脑子里瞬间闪过路西法似笑非笑的眼睛,然后又猛地醒悟莉亚说的是那男孩,赶紧点头:“嗯,见过了,不过他都不理人,问他叫什么名字都不肯说。”
莉亚笑笑,拉着她去沙发上坐好,慢慢的说:“他叫卓云浩,十九岁,很遗憾亲爱的,他不是你想像的可爱小男孩。”
蛮月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十九岁?!可是他看上去好小。”
“是的,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过最多几个月就能长回去了。”
“他是得了什么病吗?”
莉亚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灵鳩族的‘重生’咒。”
“据说这种咒语很像是没有麻醉剂的外科手术,承受的过程很痛苦,身体发育被强行吞噬,转化成能量来保护灵魂和心脉。受伤期间灵魂会自动沉睡,身体恢复了健康,灵魂随后苏醒,发育也会跟着长回来。”
她轻轻摇了摇头说:“不过他的记忆也被吞噬了一部分,而且我不敢肯定以后能恢复,所以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很陌生,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会这样冷漠,甚至拒绝和人相处交往,但这只是自我保护的本能,我希望你能对他好一点。”
蛮月的胸中顿时生出一股强烈的保护欲,这毕竟是她守着醒来的人啊,她毫不迟疑的答应:“这个自然,还可以让他和我一起去上学,同学多了很快就能正常起来。”
莉亚对这个建议显然很满意,笑着说:“好,等他恢复到十九岁就送他去。”
于是回去驻地的路上,蛮月拿出赖皮功死缠着卓云浩,虽然她说了十句卓云浩也未必会答她一次,但她毫不气馁,自顾自也能说得眉飞色舞。
到了晚上,她的持之以恒终于让卓云浩少了些许冰冷疏离,这让她精神大振,说得更是手舞足蹈,直到大厅接待处的人来说高特先生来访,才猛地一僵停住口,但听明白只是伊恩又立刻放松了。
莉亚看得暗自诧异,刚想问却被她抢先一步说:“对不起莉亚,早上他来过,我骗他说你在楼上睡觉,你不会生气吧?”
莉亚一愣,见她正偷瞄莫子青,心下了然,笑了笑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小鬼头,花样真多!”
蛮月嘿嘿两声强辩道:“我只是不想他知道云浩的事而已,真没想别的。”又跳起来拉着她往外走:“不过安检部是他帮忙拦下的,这件事应该要谢谢他。”
其实她之前就已经有些惭愧,可当着路西法的面却怎么都不肯承认,现在心情大好,对伊恩的态度也友好了不少。
她坐在一旁听莉亚和他说话,几乎没插过嘴,起初还笑眯眯的,但渐渐的,伊恩笑得十分灿烂的脸,和路西法似笑非笑的样子模糊的重叠在一起,她心里也慢慢生出一股怪异的别扭。
伊恩走后她还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莉亚大奇,刚才明明还好好的,一会儿功夫就傻了似的,又想起她之前的反应来,惊疑不定的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却不觉得烫手,轻轻叫了声:“蛮月?”
蛮月抬起头,定定的看了她几秒钟,忽地说:“莉亚!伊恩和路西法长得好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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