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真是那枚印章的功效,环儿这一个月都过得很顺当,家里家外没有一点儿烦心事来闹他。月初的时候,他还收到了林觉让人给他的信,信里说他在维扬也开设了胭脂铺子。如今又收罗了许多当地的手艺师傅,准备一块儿带去广州发展。除此之外,林觉还提到,过几年等生意做大了,他便打算组商队出海,让环儿帮着好好照顾他娘。这几年,朝堂中争斗的厉害,海贸管制方面便有所松懈了,所以如今下海确实是个好时机。可也是因为无人管辖,这海贼也猖獗的厉害。不过环儿想到,林觉在外头也历练许久了,早已不是以前的毛头小子,既是心中有了章程,那必是稳妥的,也就不多担心了。
这日环儿刚从外头回来,正跟孙磊说,叫他回去,让兰溪给他把衣裳收拾好,一块儿带出来,他要去太爷那儿小住两日。正说着,忽见一个老婆子忙忙走来,说道:“这是那里说起!金钏儿姑娘好好的投井了!”
环儿唬了一跳,忙问:“太太屋里那个金钏儿?”
老婆子道:“那里还有两个金钏儿呢?就是太太屋里的!刚才打水的人在那东南角上井里打水......”
环儿听了,未等她说完便带着人一马当先的向东南角的水井方向跑去。听到金钏儿落水的消息,环儿就想起来了。前天还听兰溪给他说金钏儿和宝玉调情被王夫人抓住,撵出去了,屋里的丫鬟还感慨了几声。他娘还说是宝玉要□金钏儿不成,惹得王夫人怒了,才把她捻出去的。环儿当时听了他娘说的,还为此发笑来着。如今想来,不管她做了什么,为什么被赶出去的,也到底是条人命。医者首道,泽被天下。虽然他只是半个大夫,但也得有点儿医德不是。若是能救上一救,环儿也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环儿才这样急吼吼地跑了过去。
谁知他刚到水井那儿,就见到一伙人跟铁桶似的,包得一圈接一圈,把金钏儿团团围住了。环儿看得心里着急,这要是溺水不久还有得救,要是被一堆人围着,抢夺精气生生憋死了,那要怎么救啊?想着,环儿就让几个小厮过去,让围着的人都给散开了。
等人一散开,环儿就立马走过去。不过在离金钏儿三丈远的地方,环儿便停了下来。他看到了什么?那还是人吗?这金钏儿早已死透了,而且死状极惨。整个身子肿的如同厨房里被放光了血的母猪,全身发白,口唇青紫,眼睛不正常的突了出来,整个眼球都能看见大半个。也不知道她在井里泡了多少天了。如今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在太阳底下,身上的水珠晶亮亮的,体内的水汽似乎正被一点点的蒸出来。环儿有种错觉,恍惚下一刻她的眼珠子就会转起来,身子也会一点一点地从地上爬起来,抬起手,掐死那些害死她的人。
环儿看得瞳孔都紧缩了,转过身捂着嘴便往回跑。他也不知道现在要往哪儿去,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冰凉,只知道要赶快逃走,他的胃却与他的身体形成绝大的反差,热得像是有火在里头翻腾一般。
贾政正送了忠顺王府来找宝玉要戏子的长吏出去,不想一回来便见环儿神色慌张的带着几个小厮一阵乱跑。
贾政此时正气头上,便指着环儿,喝令小厮:“快打,快打!”
环儿见了他父亲,又被那些小厮给拦了下来,整个人突然被唬的骨软筋酥,站都要站不住了。
贾政见拦住了人,便问:“你跑什么?带着你的那些人都不管你,不知往哪里逛去,由你野马一般!”喝令叫跟上学的人来。
环儿两眼模糊,只看到他父亲盛怒的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耳边他父亲的声音嗡嗡作响。终于是支持不住了,环儿身子一个趔趄,就要向前栽倒,脑子一黑,便昏了过去。后头几个小厮手忙脚乱地给扶住。
贾政看了大惊,问是怎么回事。孙磊只顾着急环儿,想都不想便道:“咱们方才打东南角那儿的水井过,那井里淹死了一个丫头。看起来太可怖了!头大,身子粗,泡的实在吓人,所以才赶着跑了过来。少爷一直养在内院,哪里见过这些个?如今怕是被那东西给吓住了!”
贾政听了惊疑,问道:“好端端的,谁去跳井?我家从无这样事情,自祖宗以来,皆是宽柔以待下人。 ——大约我近年于家务疏懒,自然执事人操克夺之权,致使生出这暴殄轻生的祸患。若外人知道,祖宗颜面何在!”喝令快叫贾琏,赖大,来兴。
小厮们答应了一声,便去了。这里孙磊见贾政一个人站在这里,别无他人。又想到许嬷嬷临走时候的交代,把心一横,将环儿交给了其他人。自己忙上前几步,站在老爷身侧,贴膝跪下道:“老爷不用生气。此事除太太房里的人, 别人一点也不知道。我那日去院里替少爷拿东西,才偶然见到的。宝二爷才从太太屋里出来,我便看见金钏儿衣裳不整的给拉出来了。后来打了一顿,便给撵出去了!回去之后她就赌气投井死了。太太已经让噤了口,如今谁都不知道,今日是因为在老爷跟前,旁人我也是不敢说的!”这里孙磊话未说完,贾政便被气的面如金纸,半句话都没多少。只是让孙磊先送了他主子回去。他转身就回了书房。
环儿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兰溪见她醒了,高兴地直念佛,忙端上一碗雪耳莲子百合汤先给他用了。环儿手脚还有些发软,兰溪见此便亲自上前喂他。见他吃完,兰溪顺手收拾了碗碟,去厨房催药去了。
这里碧采看了环儿无事,又怕他热着,就让他躺着,自己取了把扇子给他扇风。环儿被那微带热气的风吹得昏昏欲睡,正迷糊着,忽然听到碧采道:“少爷就是太好心了!那种人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救的?吓得自己一身病回来,平白让我们跟着操心。像宝二爷那样没心没肺不就好了,做了没脸的事儿,老爷结结实实地打上一顿,便能丢开手了!哪像少爷你似的,这么不干不脆,看得我们都跟着心焦!”说完,碧采便俯□子要给他拢拢被子,却见环儿的眼睛亮的跟夜里的猫子似的。碧采见了,吓得一屁股从床沿上跌了下来,坐在地上捂着胸口直打颤。
只见环儿坐起身来,急声道:“怎么回事儿?二哥哥挨打了?”
碧采听他问,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没好气的道:“可不是被打了吗?”少爷被送来没多久,他就给打了。该!这回可跟以往不一样,老爷是真下狠手了。听来回报的说,抬回去的时候,股间到大腿都打烂了,一块好肉都没有的!”说着,把环儿按回了床上,拿起扇子继续扇,一边扇着一边道:“我的爷哦!您知道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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