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了吗?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这深宅大院的,丫鬟仆妇一大堆,好好一个小姐,说不见就不见了,还找不到一丝痕迹,这事儿本来就透着诡异。众人连惜春是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这种事也不好到处嚷嚷,贾珍王夫人等也只好对众人噤了口,在私底下寻找不休。
百日之后,大伙儿四处搜索惜春的所在,却无半点儿消息传来。更可气的是,因着贾府找人的动静有些大了,那一等下作的小人,竟是在市井里头流传起贾府的小姐跟人跑了的消息,吓得众人赶忙把人撤回来,不敢再找了。
王夫人在贾母丧礼的最后几天出了大力气,累得狠了。回来后又遇着了惜春的事,从年前积累下来的糟心事一下子爆发出来,不久之后她就病了。她这一病,家里就乱了起来,别人倒还可,主子们都还在,几个大管事各处抓一抓,倒也过得去,只是贾政却是被吓了个半死。去年还对着王夫人一副快点去死好了的样子,如今王夫人这一病,他才看清楚了,这个家,没有他这媳妇还真得不行。又想起往日对她的亏欠,对她的迁怒,又不由的愧疚起来。王夫人一直都是巴着他的那个,如今贾政一和软了,两人便立马和好如初了。王夫人歇了整整半年才将身子养得差不多,如今她上头没了贾母辖制,贾政又没了贾母的庇护,王夫人又向来是个会扮猪吃老虎的,惯会示人以弱,两人如今倒是有些相依为命的态势起来。
两人如今正如往常一样在屋子里头说着闲话,无非是说些如今的日子有多么艰难之类的。夫妻俩说着说着,便又说到了几个孩子的婚事,王夫人这会学聪明了,她不会再给贾政抓着把柄,把自己的意愿暴露出来。她早就想清楚了,若是一定要让宝钗进贾府的大门,贾政一定会以为是她的私心作祟,可是如果先从两个小的下手,绕过宝玉,兴许还有些机会。她已经看破了,老太太如今已经死了,能挡着她的人其实真正说起来已经没有人了,已经没有必要一定要让宝钗进贾家的大门。她现在的心思只有一个,只要不是黛玉做她的媳妇,谁都可以,就是让她到外头聘一个她都愿意。当然了,若是最后宝钗能成为她的儿媳妇当然是最理想的了。
这样现在,王夫人便开口道:“妹妹家的大姑娘早已经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前几日已有官媒找上门来求聘,妹妹一见便没了主意,这几天都来找我拿了好几回主意了,我也没个办法。妹夫他去的早,留下这两个孩子,咱们也是从小看到大的,都是自己家孩子。薛蟠还倒罢了,他一个大老爷们晚些娶亲也不怕的。可宝钗就不一样了,再这样下去就要耽搁花期,成老姑娘了。老爷在外头毕竟见得多,不比咱们内宅妇人,平日里也见不到什么好的。竟是帮着宝钗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少爷公子,帮着那孩子早些定下来才是正经的。”
贾政听了她前头的话,心中已是有几分恼怒了,就怕她再旧事重提。可听了她后头所说的,贾政突然间心头有点儿发酸,这些年,他防备他这老婆都防到什么地步了。她话都没说完,自己便给她先判了罪。一时间,贾政心中发赦,脸都红了,可是他到底自持身份,良久才道:“这话是正理,我会好好留意的。”
王夫人见了,知道这地基已经打好了,便再接再厉道:“老太太也去了有大半年了。几个小的婚事也该好好考虑考虑了。眼看着咱们家孩子也渐渐大了,哪里等着起,宝玉那两个小子还另说,出了孝再议亲也没什么,头一个颦儿就先考虑好的。”
贾政听了,点了点头,见王夫人手上不停的给他剥着粟子,神色安详宁静,不由心中一动,便道:“夫人怎么看的?”
王夫人听了,手上不停的剥着栗子,半日才道:“这些事情还是老爷拿主意吧!其实我早就看开了。只是有一点我始终都不放心,颦儿和宝玉两个孩子身子都那么弱,性子也都太过绵软,他们两个凑在一块儿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过些日子,老爷拿着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出去和一和吧,若是八字相合那还好,若是有什么不吉利的,还是多给备些嫁妆,找个知根知底的好人家让颦儿外嫁。老爷也说了,总不能真让两个小的凑成一挑啊!要说我心里对小妹没意见那真是假的。可是颦儿是我养大的,她又是那个身子脾气,那般的人品相貌,说句老实的,我对三丫头都没对这孩子那般上心,三节两气都得操心,就怕一个不小心没了,我也没脸见老爷,没脸见她父亲。若不是环儿身份不够,宝玉又像他大哥身子弱,我那会有让颦儿嫁出去的心!绑在家里都不会让她出去。别人家再好,哪里比得过自己舅舅家。她又没了爹娘,要是在外头受了委屈又不敢回来说,那怎么办,真是想想都要愁死人!再有,老太太临走前,咬着牙也要说出来的那句话,我这些日子精神好了,竟是每每都要想一遭。老爷说老太太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要说老太太叫得是宝玉和颦儿便罢了,怎么到了了,却叫着环儿和颦儿的名字,宝玉反倒排到了后头,还有最后那个珍指得是什么,是指珍儿吗?”说着,王夫人一脸疑惑的摇了摇头,将碗里剥好的栗子递了过去。
贾政一边无意识的接过栗子吃着,一边想着王夫人的话,竟是有些呆住了。王夫人看着贾政这个样子,心知他已经动摇了,便不在多言,又取了一把栗子剥了起来,由着他自己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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