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钱庄要烧毁欠账单据这桩事情,果然没半天功夫就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了,不管信的还是不信的,都纷纷跑到大盛钱庄前来看这个热闹。
乔进业和明若水自然也是听闻了这件事,他们坐在的一楼上,瞧着下面一波一波朝大盛钱庄跑去等着看热闹的人不由哂道:“以本伤人,这种馊主意也亏她想的出来,看样子大盛钱庄真是日暮西山,没什么作为了。”
明若水饮了口茶,没接乔进业的话,只说:“咱们也去瞧瞧,我这个侄女儿看样子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啊!”
今次在大盛钱庄前面围观的人,可一点儿也不比上回围观那破铁锅的少,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都等着瞧明二小姐这一回可是不是真的要毁了那些旧账。
明澜在里面,等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就命伙计在钱庄前面生起个火盆。
她走到人群中间,扬了扬手里的那叠陈年旧账朗声说道:“诸位,如今世道艰难,再加上朝廷很快又要颁布新的铺税法案,南边又战乱不断,说不定很快就会波及到苏杭一带,我深知大家的难处。旁人都道我明家家财万贯,其实那不过是夸大,我们做生意但求无愧于心,也求能与大家互利互惠。我手里的这些都是成年死账,有些欠账的主顾早已经不在人世,家中只有孤儿寡母。还有一些生意败落,只能勉强维持生计,这样的帐若我们大盛还追着不放,我自己心中也过意不去。所以今日,我邀大家来一同做个见证,将这些欠账统统烧了,从此往后一笔勾销,不再追究。”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叠单据朝火盆扔去,火光熊熊,没一会儿便烧成了灰烬。
其实这叠票据中除了那些死账之外,还有一些是那二十五位心意未决的老板的单据,只不过这事明澜只是派人送了密函告知,他们双方心里清楚,外人却是不知的。
此举一出,四周立刻有人叫好赞叹。有人道:“明小姐仁心仁德,实在难能可贵!"也有人说:"都说这普天下的商人最是重利,可明小姐却损己利人,难得,难得啊!”也有人立刻就想要回去拿了现银就过来存的……总之赞誉声不绝于耳。
人群中的乔进业瞧着这情形,转头对身侧的明若水道:“看起来,这丫头是在收买人心啊!”
“哼……”明若水轻笑一声,“不过都是些没什么利用价值的人,她不烧反正放着也没什么用,就算得了赞誉,也不过哄些普通百姓过来而已。大商户的合作,她如今又能挣到几分?”
到底挣得几分,到了傍晚时分便见分晓了。今儿有人说的一句话那是再有理不过,商人重利。那二十家商户的老板虽说与乔进业关系甚好,但那也是建立在互通合作的生意基础上,如今大盛钱庄能够不计较得失,尽力挽留他们,那可见往后的合作所得到的惠利定会更多。这么一来,那就不是一顿酒席可以抵得上的了,乔进业和明若水等到的回音,有二十一家都回绝了他们,表示仍会同大盛合作,两家转向了他们,其中还包括已经将话说明的邱老板,还有两家则说还需要考虑。
明澜这一招,虽然冒了些风险,但结果却是甚好,也因为这样,明澜趁热打铁,让福泉三人连夜再去,将能定的契约先定下。
这一个回合算是稳了下来,而年丰钱庄那边悄无声息,似乎收敛了几分,暂时没什么动作,不过更可能他们还在做别的盘算。若明若水是个那么容易就伏低认命的人,那当初也不会搏上了自己的全部财产,和年万金合作。
朝廷的公文还未下发,十三王爷不知有没有离开苏州,但是这些日子倒是真没再来找明澜。天气大好,她也终于稍稍喘了口气,好好在家睡了一日,醒来的时候,扇芝送了信来,原来是邵大人就要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第二日便到了明府里见明澜。早在路上的时候,便已经听人说了苏州城里发生的这些风波,他知道明澜身上压着极重的担子,便命人快马加鞭,披星戴月赶了回来。
他在厅里等了一会儿,才见到明澜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外面进来。她一身素白绣兰的衫子,更显得脸色苍白中带着虚弱,唯有见到邵以辰的时候灿然一笑。见到他,不知怎么,就仿佛生出许多力气来,连心也跟着放了下来,轻松许多。
邵以辰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望着她,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心疼地将明澜揽进怀中,说道:“我回来迟了。”
“不迟……”明澜轻轻拍着他的背,“已经没事了。”
邵以辰看着明澜的脸色便能想象的出这几日她都经历了什么,在路上,他听说了明澜当众烧账本的事情,便猜到定是她那二叔不肯死心,在背后搞的花样。回来后也听知情的人说了些,去了趟钱庄,只见到了明阳,说姐姐已经回去歇着了。
如今见到了,却是一阵阵的心痛。
一个女人,却要挑起这么重的担子,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啊!
“澜儿……”邵以辰抱着她喃喃叫道。
“唔……?”
“我真想,快点娶你过门,我真希望,你再也不要承受这些。”
他的身后,他没看见明澜的笑容。够了,有他这句话,不必多说什么,这一世也便是够了……
明澜拉着他坐了下来,问道:“对了,上回离京的时候,不是说要再过一阵子才回来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了苏州?”
提起这件事,邵以辰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忧色。
“澜儿,不瞒你说,如今乱党越来越猖獗了。朝廷接到奏报,乱党已经从南边达到浙江了,只怕苏州不久也会被祸及,我此次回来,最要紧的便是布置城防,以免乱党打来,祸及百姓。”
明澜听他这么说,也不由忧心道:“一直觉得乱党似乎离我们还远,却没想到这就要打过来了……”若是乱党来袭,民生定然会受到影响,还有钱庄,到时候人民逃难,流离失所,势必会引发挤兑,她的手也紧了一紧,轻咬着下唇,怔怔出神。
邵以辰看出了她的担忧,劝慰道:“澜儿,你也不必太担心,不论如何,我总会在你身边。就算拼了性命,也定会保这一城百姓的平安。”
已不需要多说,如今他们之间,彼此只要一个眼神,就已经能够明白相互的心意。
“对了澜儿,关于税银汇兑的事情,我明日再到钱庄与你详谈,今日你也倦了,还是早些歇着吧。”
明澜点了点头,只听他又问,“送你的那两包东西,你可都看了?”
“都瞧了,精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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