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晌午,黑风寨的关口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烽火台上的火焰还燃着,干枯的木柴被烧得劈啪作响。容玄抬头看了一眼那恹恹不振的火苗,似乎是烧了一整夜的样子。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容玄的心头,再回过神去看金燕子那边,已经晚了。
“咦?怎么都没人来迎接我们啊?”燕子和阿元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两人兴奋极了,正好看到附近民居的大门敞着没关,立即连蹦带跳地进去打招呼。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见到的不再是和善可亲的寨民,而是一具具僵直惨白的尸体。燕子“啊——”的一声尖叫起来,阿元吓得连连倒退,甚至都忘了去看脚下的路,被门槛一绊跌坐在地。
容玄的预感成真,他犹如离弦之箭朝燕子他们的方向冲了过去。
啸天和雷子对看一眼,也跟着快步上前。
“怎么了?出了什么……”容玄边跑边喊,到了门口,却连一个字都喊不出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腐臭,还有浓厚的血腥味。
容玄愕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他们的五官已经辨不清了,只能依稀从衣着打扮上分辨出男女。男人的身上全是刀伤,还有被猛兽撕咬过的痕迹,干涸的鲜血凝固了一地。女人下半身的衣裤被扯没了,她面朝着门口趴在地上,脸上那双早已没有了生气的眼睛瞪得好像铜铃一般,她似乎到死都一直瞪着那个对她施下暴行的凶手,不肯瞑目。
“谁……这是谁干的!?”吴啸天言语里的愤怒呼之欲出,可他有气没地方撒,拧白的拳头只好狠狠砸向了墙壁。
这些人都是平日里最朴实纯良的,他们不参与黑风寨任何形式的抢劫,只偶尔去到附近的山林里捕鱼打猎,大部分时候都会在寨子里帮忙务农。他们是最与世无争的一群人,没有理由该遭此毒手。
“糟了,这不可能是自己人干的,肯定是……”雷子的揣测连自己都觉得心惊,他看了一眼啸天和容玄,前者还在火冒三丈,后者已经猛地转身朝寨子里狂奔。
容玄边跑边喊:“啸天,快回主楼看看!”
容玄不顾一切地往前冲,散落在地上的竹篓木框几乎将通道都给堵上了,可这丝毫都动摇不了他的心。容玄奋力朝前跑着,一步都不敢停,任凭吴啸天在他身后追着呼喊,一次都没有回头。他害怕自己只要稍微迟疑一下,稍微回过身看那一眼,就会被漂在白水河上的一具具尸体拖住脚步,他害怕自己的一个犹豫,会断送掉那丝渺茫的见上柳婆最后一面的机会。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容玄不止一次在心底安慰自己,反复地催眠,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保持冷静。他用尽全身力气爬上半山,建在山中央的黑风寨主楼冷冷清清,雕花木门半敞半闭,被山涧的冷风吹得“咯吱,咯吱”作响。
容玄倚着门大口大口地喘气,脸上除了悲痛和绝望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屋子里的家具凌乱地倒在地上,抽屉里的东西都被人翻了出来,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是一滩又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容玄的脑海里空白一片,他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拖着酸痛的腿脚朝前迈了两步,他分不清眼前的这一幕究竟是个无底的噩梦,还是血淋淋的现实。
“柳婆……大当家……雷炮头……”
容玄口中喃喃,他走到歪在角落的木柜旁边,老旧的红木柜子上残留着半个手印。
容玄像是中了邪,他伸手对上那个血手印,手印明显比他的小了一圈,可是手指却比他的粗了许多。容玄的表情突然垮了下来,这是柳婆的手印,谁都可以认错但容玄绝对不会认错。就是这双手,为他撑起了一片天,就是这双手,替他挡下了吴震南上了膛的一颗金丹,就是这双手,将他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从无怨言。
“不——”容玄低下了头,口中呜咽。
吴啸天好不容易追了上来,眼前的一切使他的呼吸又乱了起来。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了一圈周围,又看向容玄:“怎么会这样?柳婆呢?我爹呢?”
容玄摇了摇头,肩膀耷拉下来,他颓丧地用手捂住脸,声音都是颤抖的:“我们……来晚了。”
吴啸天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失控大吼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爹不可能……”那个字是忌讳,吴啸天的话到了嘴边又被自己嚼了回去。他开始在被洗劫一空的吊脚楼里胡乱翻找,没有亲眼见到吴震南的尸首,他不会承认黑风寨被屠的事实。
容玄还呆在楼上掩面沉思,脑海里冒出来一个又一个可怕的念头。
三天三夜的过堂,偶遇带着发光玉髓的尉迟勋,洛宁匪窟被剿,许大马被杀头,夜枭队,慕容清,偷运枪支弹药的可疑商队,这大概只是洛宁永安剿匪行动的第一步……
所有事情好像都没有关联,可是现在再细想起来,却似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容玄用额头一下又一下地磕着橱,恨自己怎么没有多留个心眼,恨自己明明觉察到了事有蹊跷,为什么不提早一天下山回寨。他在心底责骂自己,越是悲伤,越是自责,甚至连自己的额头磕肿了都没发现。
“柳婆!”木楼下传来吴啸天的一声惊呼,他大声嚷着,“小猴子,你快下来!是柳婆,柳婆还活着!”
容玄的神经像是被针突然刺了一下,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直冲吴啸天所在的主楼底层。
“在哪?柳婆在哪?”容玄推开一切障碍物跑到吴啸天跟前。
吴啸天此刻正蹲在地上,扶着倒在架子后面的柳婆不敢乱动。
“柳婆——”容玄嘶声力竭地喊着,跪到地上,想去伸手摸一摸柳婆的脸,却又止住了。他看到柳婆浑身是血,深长的刀口子割到了好几处要害,手臂上缠着条临时止血用的帕巾,已经被彻底染红了。柳婆半睁着眼,呼吸很浅,像是保留着最后一点体力,想要见上容玄一面。
“小玄儿……”柳婆嚅动了一下苍白的嘴唇,声音几不可闻。
容玄的心脏像是要被碾碎了,他轻轻握住柳婆的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触碰到她暴露在外的伤口。“是谁干的?柳婆,是谁把你害成这样?”容玄问。
柳婆没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看表情,随时有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昏死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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