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留在浣衣房洗衣服,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如今能和我说话的人,也只有冷宅里的那个女子。她的咳嗽愈来愈厉害,这几天下来,我再也没听到她唱歌。
我俩隔门对话,未央宫的初发的春柳,明德殿高高的围墙,上林苑郁郁的猎场,她在回忆中好似走完了一生,那么短,又那么长。
秋雨连绵,天气冷的不像话,我衣着单薄,池水冰冷,几次下来,原本如玉的双手,红肿的像块萝卜,曾经十指纤纤,抚琴作歌。
望着窗外的雨丝,窝在被子里,犹豫片刻,我撑起木伞去了冷宅。
趴在门上,隐约听见屋子里沉闷断续的咳嗽声,她这样已经好久了,这不是好兆头,咳血加上冬日的严寒,只怕在这样下去,性命堪忧。
“是李姬吗?咳咳…”微弱的声音传来。
“你怎样了!”我连忙问道。
“门脚,第三块青砖后,有钥匙…”
我摸索了片刻,果然找到一把铜钥匙,四下望顾,门锁应声而开,小心翼翼地关上木门,急忙跑了进去。
屋内黑暗一片,没有光亮,只有她重重的咳嗽声,一室腐败的气息。
我砰地一声撞在桌子上,一阵钝痛。我呲牙揉着大腿,慢慢摸到床边。
她忽然紧紧抓住我的手,黑暗中,我们看不清彼此,窗外雨声潺潺,越下越大。
“这钥匙?”我疑惑着问道,既然是囚禁,为何她知道钥匙所在。
“那是陛下用的,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再来…咳咳”她气若游丝,说不上几句,就被咳嗽打断。
“你病成这样,也不找大夫来医治。”我顺着床单,跪坐在她面前,拍着她的背脊。
“不说这些…我想听你唱歌…”她捏着我的手指说道。
我看她的样子,不忍心拒绝,心里酸涩不已,也许她将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我将音调拉长,幽幽的歌声婉转绵延,“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仿佛望见了圆圆的满月,月下对酌,吟诗作赋,说不尽的洒脱自在。望见了茫茫的沙漠,绵连山丘,戈壁荒烟,道不完的孤清寂寥。
“今夕是何年…”她反复呢喃着。
霎时,窗外一个惊雷,轰隆隆地劈下,耀眼的闪电透彻天际,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布满泪痕的笑颜。
我反握住她的手,故作笑谈,“好听么?我还会唱很多歌呢…以后咱们每天换一首!”
“当年的我…咳咳…就如同你这般明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语音迷离,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话未说完,便使劲地咳了起来。
这一次她咳了很久,我只能拍着她的背,在桌子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水来,天际又一个惊雷炸响,我浑身一个激灵,雨越下越大,屋子里的咳嗽声和雷雨声交织成网,在脑子里轰轰作响,震得我心里麻木不已。
我就这么呆呆地坐着,咳嗽声渐渐弱了下来,“好些了么?”
没有人回答,我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摸到她的脸庞,使劲掐住她的人中,“醒醒…”她仍不语。
将她身子扳平,我双手交叠,一下下按压着她的胸骨,她不能就这样死去…
“咳咳…”她突然咳了出来,我觉得手背上一片温热,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顾不上擦拭鲜血,扶着她坐起来。
“李姬…帮我把这个带给,咳咳…陛下。”她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玉镯,颤抖地塞给我,她手中不稳,玉镯直直地掉在地上,应声而碎。
作者有话要说:小霍会回来滴,不过骠骑将军正在打仗~~~~大家表着急,先让剧情慢慢发展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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