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两个太监走过来,玉卿冷冷吩咐道:“传香汤,公主要沐浴。”太监们没见过她,不知她的底细,面面相觑,不该如何是好。
黄衫婢女不知何时出现,趾高气扬瞪着玉卿:“你算什么东西,哪能轮得上你发号施令?”
玉卿侧首,懒得瞧她,眸底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蠢。
内殿里传来永安公主凌厉的呵斥:“文莺,别仗着资历深把谁也不放在眼里!传香汤,本宫要沐浴。”
两太监听了,立刻明白了谁才是真正得势的主儿,忙对内殿说着“是”,又对玉卿谄媚的笑笑,一溜烟儿就去准备浴汤了。
名唤文莺的黄衫婢女瞪了玉卿一眼,冲着内殿跪下:“奴婢不敢。”
内殿中传出永安的冷哼,又道:“你有何不敢?卿卿,进来伺候着吧。”
“是。”玉卿唇角微微弯起,低眉顺目进了内殿。
玉卿思虑缜密,又极善于奉迎、顺人所想,极为称丰妩的心思。
仗着公主的喜爱,玉卿一点一点接过了重光宫大小琐事的掌控权。再加上她善于笼络人心,素日常常给宫人们施以小恩小惠,不出几日,太监宫女们便心甘情愿地听她差遣,还不时私下议论:“文莺素日作威作福,卿卿可比她强多了。”
虽然玉卿所管的都是诸如:
今冬新添多少炭,哪个屋分配几个铜盆,宫人们分几件棉袄,公主的衣裳缝制哪种款式、采哪种布料,头簪朱钗打造什么款式,向闺阁宫要多少分子的胭脂水粉……等等。虽然这权利不大,却也着实不小。都是日常所需之物,随便一个物件都可发挥极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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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晴丽,流云化缕,天光如水色琼影。
丰妩坐在书案前急急挥毫,几行清丽行书翩然呈现于信笺上。玉卿存着心思戏弄她,猫一样蹑手蹑脚走过去:“小女子春心动也。”没有外人时,两人便不那么拘泥于身份。
丰妩俏脸儿刷得白了,捂着信,不慎打翻砚台,撒了一地墨,尴尬地笑笑:“卿卿,你都成精了。本宫做什么都瞒不过你。”
碧纱窗透出了朦胧日华,映在丰妩清婉可人的脸上,分明有几丝闪躲。
玉卿凤眼转眄流精,细细审视:丰妩果真不是会撒谎的人。这信里恐怕并不是什么情信,而是宫里最近的动向吧?
玉卿笑意更浓:“公主,这信也写了,可是如何送得出去呢?”
丰妩犯了难,良久无策。
忽而脑中浮现绯墨的身影,玉卿笑道:“奴婢帮公主送信,如何?”
丰妩大惊:“宫中守卫森严,私传信件可逃不过父皇母后的眼睛!”与宫外私通信件的厉害,已经不少嫔妃因此丧命。她可不想惹母后生气。
也不知玉卿用了何种方法,几次都在羽林郎的眼皮底下将丰妩的信带出宫去。
丰妩喜不自胜,对玉卿愈发依赖,因按捺不住好奇,问:“卿卿用了什么法子,才避开了守宫侍卫,连羽林郎也没能发觉?”
玉卿一脸神秘,明眸微睐如弯月,露出少女般促狭神气:“可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她不会告诉丰妩,自己找绯墨帮的忙。
却说玉卿前几日借着采选脂粉的机会,跟着内官们出了宫,却恰好遇上了绯墨。两人嬉皮笑脸调侃一番,绯墨才提到几日要入宫刺探宫内情形。
玉卿急着送信,好不容易等了绯墨来,苦口婆心劝他半晌,并向他许诺这次能了解到不少宫中的机要秘辛,绯墨那厮才答应带她出宫。一切都非常顺利。
只是,每次把信交到丰毓手中时,他瞧她的目光实在古怪。丰毓那双深湛湛的眸子,似在瞧她,又像是在盯着另一个人。
“如此。”丰妩点了点头,眸中满是探究。毕竟是小女儿心思,一见那人的亲笔回复,丰妩心中如饮饴蜜,任何疑问都抛之脑后。
看着丰妩如痴如醉地模样,初绽的一丝笑容僵在玉卿颊边。
她私拆过丰毓的回执,写得中规中矩,哪有一分一毫的柔情蜜意?丰妩乃是金枝玉叶天家女,为何偏偏喜欢上自己的亲哥哥?
这尘世中竟真有情孽至此,教人永沦痴妄。恍惚间,裴然的模糊面容似在玉卿眼前晃过,或又变成丰曦的眉眼,丰曦的邪魅神情,蓦地,又变换成那人半面桃花、一身碧裳的身影……
若有朝一日丰妩发觉她的毓哥哥不过是虚情假意……玉卿欲开口,终究心有不忍,只得缄默不语。是否世间女子都是如此?一旦情根深种,就撤下所有心防,将最柔弱的部分袒露无疑。
月逢十五,是颐朝皇后对后宫女眷进行训诫的日子。四妃九嫔以及永安、高阳、临光三位公主悉数来到凤仪宫受训。
晌午,丰妩早早就开始梳妆打扮,一身堇色衣裙缀翠镶羽,潋珠摇翠,逶迤及地。
“如何?”丰妩舒展双臂,轻巧地转个圈儿。
“公主自然是美极。”玉卿眯眼笑着。
薛后厌恶后宫嫔妃浓妆艳抹,所以三宫六院皆是清淡淡的素色宫装,惟独公主们例外。
倏然,丰妩耷拉下脑袋,满头钗簪随之委顿:“可惜,毓哥哥看不见本宫这身衣裳。”
玉卿笑道:“公主该去凤仪宫了。”
丰妩郁郁地登上凤辇而去,身后跟着玉卿等一众宫人,在凤仪宫前下了辇车,只领玉卿一人进了宫门。
其余随行的太监宫女则侯在宫门外,不知谁小声嘟囔一声:“卿卿,果真是个有福的。”
一时间,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怨恨,有人冷眼旁观。
在颐朝,公主出嫁需贴身侍女做陪嫁,以此彰显天家隆恩。以此,公主听训时,需带着欲作陪嫁的侍女,只待公主出嫁,侍女就从奴婢摇身一变成为侍妾。
进得正殿,皇后凤座置于百鸟朝凰玉石浮雕壁前,仍空着,殿内莺莺燕燕时不时窃窃低语。
丰妩在凤座左侧第二个软椅落座,玉卿垂首站在她身后,暗暗环视一周,嘴角弯起。她对自己今日衣饰十分满意:一袭雪色宫装,素颜朝天,连朱钗耳铛也无,在满殿美人中丝毫不起眼。
凤座左侧的首位软椅上,坐的是兴平长公主,为景帝之妹,沈太妃所诞,十六岁下嫁太尉周韵汝。周韵汝死后,兴平公主立誓守寡,景帝便将其接回宫中长住。丰妩右侧坐的依次是高阳公主、临光公主、平阳郡主、永清郡主(郡主为亲王之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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