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不肯让胤禛在佛道上越走越远,怕也是为了顺治帝的事,当初这位不爱江山爱美人,为了一个董鄂氏连江山儿女通通都不要了的父亲,给康熙留下的不止是那仅有的一点父爱,还有无限的伤。
第二日秀儿送走了康熙,便让人先传话找来了谢嬷嬷,问了些胤禛的日常起居,秀儿便问起了胤禛学佛的事,“我听万岁爷说,四阿哥在宁寿宫那里随手拿点心喂了太后养的灵犀犬,那狗素来颇有几分的傲气,莫说是我,便是万岁爷想要喂它吃的,它都是不碰的,偏碰了四阿哥喂给他的点心,皇太后便当着万岁爷的面说老四有灵性、有佛性,因此灵犀才不怕他……”
谢嬷嬷听到这里,没来由的心里一紧,这话听起来没有什么犯忌的地方,可自从先帝爷出了家,这宫里的人信佛之风却未曾稍减,这灵性、佛性却没几个人敢提了,偏太后这般说四阿哥……“四阿哥自幼便与佛有缘,当初佟佳皇贵妃在时,便曾让他抄写过经卷,后来佟佳皇贵妃过世,他在丧期抄写了许多的经卷,自此便时常读经学佛,初一、十五也累年茹素……”这些事其实德妃是全都知道的,谢嬷嬷也不过是复述了一遍罢了。
“胤禛因是长兄,自幼就比旁人要老成些,也颇能坐得住……”先帝爷其实并不是像胤禛这样的性格,胤禛的性格其实更像她,虽说那些有灵性、佛性的东西她不排斥甚至有些喜欢,可私下里是务实的,让她去出家修练,她是一万个不肯的,可这种事既然是宫里的忌讳,就要小心在意一些了,“此事你也不必当成什么大事,只需暗暗地察看着他便是了。本宫料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谢嬷嬷施了一礼,“嗻。”
“白兰和茉莉这两个女孩子如何了?老四可有对哪个青眼有加?”
“回德主子的话,白兰老成周全,四阿哥平素对她颇多倚仗。可要论谈笑自如,应是茉莉。”
秀儿点了点头,自己儿子的脾性她多半摸透了,老四是闷骚的性格,别看他明面上是个老成守礼的,自小就是个蔫淘的,你真要给他弄一个性子沉闷的端庄淑女。他是相处不来的,顶多是敬着,非要是性子灵巧知情知趣的,那怕有些小性儿,他也是能忍得的,他不怕有趣,只怕无趣,这两个宫女子。也算是试金石了。
谢嬷嬷见秀儿问过了佛性、灵性,又问两个女孩,心里一突。“德主子您的意思是……”
“还要再看看,莫要让她们移了四阿哥的性情。”秀儿见她疑惑了,轻笑了一声说道,“海棠,把我让你预备的书拿来。”
海棠拿来了一个锦盒,秀儿翻看了一下,果然是自己要得书,“这几本书你拿回去给四阿哥看,告诉他这些书是我看完了觉得还算有趣的,让他也看看。”
谢嬷嬷将锦盒接下了。并不敢看锦盒中都有何书。
“好了,我还有事,你下去吧。”
“嗻。”
谢嬷嬷出门之后,将锦盒先是交给了伺候自己的小宫女,走出了永和宫回了乾西五所,却摒退了左右。将锦盒打开来看,竟是《水浒传》、《列国志》、《西游记》、《三言二拍》这样的杂书,其中《水浒传》更是被万岁爷亲口斥为诲盗的禁书……怎么会……
她心里虽疑惑,终究不敢违逆了德妃的意思,将锦盒收好之后,又坐在自己屋子里想了想,四阿哥喜佛之事太后、皇上、德妃都是知道多年的,为何今日竟又重视了起来?难不成是有什么变故?
可宫里刚娶完太子妃,四阿哥也出了馆,每日除临朝听政之外,多半是跟着顾八代等几个师傅念书,日子太太平平的,她唯一惦记的也只不过是四阿哥会找什么样的福晋,怎么偏生多了这许多事。
她又想到了旧东家佟家让自己办得事,心里又有些忐忑,毕竟自己只是个教养嬷嬷,如何能干涉四阿哥的婚事?佟家让自己探问四阿哥的口风,倒不如直接去找佟佳贵妃,难不成是佟佳贵妃恼了佟家在她落难的时候对她不闻不问,这样的也不肯相助?
佟家本是天子外家,又曾出过皇贵妃和贵妃,按理说佟家的姑娘嫁四阿哥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德妃虽往日与佟家有些仇怨,可瞧着她现在与承乾宫时常有来往,见到佟家的人进宫也是和颜悦色,竟似是冰释前嫌了一般,佟家若是想要嫁女,多往宁寿宫与永和宫、承乾宫去几次敲敲边鼓便是了,何必多此一举,倒让自己为难?
佟佳清容深深地叹了口气,大伯父去后,二伯父当家理事,这两年对她颇为照拂,她也因此多过了几日的清静日子,偏偏二伯竟生出了那般的心思,欲将自己的嫡出长孙女嫁予四阿哥……
佟家如今权倾朝野,人称佟半朝,一门三公兴旺已极,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想头不成?四阿哥虽是个好的,却不是太子,佟家女出身太高了些,反不是佳偶,徒惹太子忌惮,德妃素来行事谨慎低调,怎会犯如此张扬的错误,再加上六阿哥、堂姐的血仇,虽说两边现在一片太平境象,私底下谁又能将那样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二伯父现下的想头,实实是痴想,若只是自己知道便罢了,听说二伯父竟想借着太后千秋让伯母在太后面前提及此事,岂非是自讨苦吃?
她一人独坐承乾宫内,不由得幽幽叹息起来,这世上的烦心事,真是躲也躲不过,自己避世不对,入世也不对,入宫以来,真得是除了浑身的烦恼,再无其他。
她正在心中为此事烦闷,忽听宫人通报,“启禀贵主,德妃求见。”
“请。”
秀儿来承乾宫,自然也是为了佟家的事,康熙提起灵性佛缘,秀儿越想越不对,派人四下打听了一番,竟影影绰绰听见了一桩极不妥当的事,她问谢嬷嬷老四佛缘之事,又送了些书只是应付故事,今日真正的重头戏是在承乾宫。
佟佳清容这些年倒是没怎么见老,只是眉目越发的淡然,笑容也淡淡的,配上她天生少有血色又少施脂粉的脸,竟似是此人像是雪人一般,将要化在紫禁城里一般,偏她今日穿得是月白旗袍浅蓝滚边,浑身上下除了耳上红得像是血一样的珊瑚耳坠再无什么亮色。
佟佳清容也在打量秀儿,这些年德妃倒是逾发的大气端庄了,无论是妃色紫边的旗装还是头上戴着的钿子,都透着股子华贵,略比年轻时圆润了些,可却多了不知多少倍的女人味儿,举手投足皆是恰到好处的恬淡温和,难怪这些年依旧圣宠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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