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全都得死。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伯千带着反秦大军一路乘胜追击,眼看秦兵占领的潼关就要岌岌可危,蒙将军迫不得已下令撤兵三十里,同时书信回咸阳,要求增援。
又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细算一下,十年前的今日,正是他与亡妻初识的日子。
这天伯千没有沉溺赌场,而是一清早便提着一壶酒来到亡妻的坟墓前,他本可以用自己反秦有功的借口向梁王要求修建一座富丽的陵墓,但他知道妻子身前节俭朴素,所以将她安葬在一处风景清净的山头。
他把一束新摘的白芷放在墓前,因为她说过他喜欢它的香味,然后他缓缓的将酒钫里的酒洒进碑前的土壤,洒完之后他席地而坐,拿起酒钫直接喝了一口。
冰凉的烈酒淌进哽咽的咽喉,流过悔悟的心——那天他们吵了一架,他甩门而出,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惨死在秦兵的刀刃下。
“是你?我劝你赶快在我面前消失,小鬼……”
伯千瞥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杉树下的吉罂,他不想在她妻子面前杀人,要不然他肯定已经夺走了对方的头颅,他的刀,可不像他那么理智。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吉罂依然背靠杉树,面无表情的说。
“我不想听,滚。”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妻子的死因?”
“哼!别再废话了,小鬼,趁我现在没心情杀人,你最好赶快走,否则你就走不了了。”
“你妻子去世的那天是先帝祖母的忌日,全军上下奉始皇之命坐禅祈福,违者株连九族,所以那天究竟是谁以秦兵的名义杀人抢劫,伯大人你自己可以想想。”
“你少在那里一派胡言,我不会再轻信你……”伯千怒视着吉罂,手持长刀,一步步朝他靠近,手无寸铁的吉罂却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光看着目露凶光的伯千,真是个可怜的男人。
“你一定没有尝过失去亲人的痛苦……小鬼,你不会明白的,你每天面对的一个人、你在这世上最爱的人,忽然有一天她不见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你怎么可能体会?”
伯千拔出长刀,抵在吉罂的胸口,他手中拿着剑,眼中却含着泪。
即使生命受到了严重威胁,可吉罂依然冷静的像个掌控生死的猎人,他此刻要猎取的是伯千的信任。
少年用忧伤的眼神望着颓废的猎物,道:“她一定非常想你,所以她的墓前才会开出黄花……”
“一派胡言!”
“她想你,她一直都想着你……就算你杀再多人她还是希望活着回来的那个人是你!”
“不要说了——”
“她为什么会死……”
“为什么……”
“因为你。”
“闭嘴、闭嘴、闭嘴——我杀了你——”伯千紧握刀柄,锋利的刀刃在吉罂的脖子上压出一条血痕。
“如果你不想知道她真正的死因,你就杀了我!”
万籁俱静,唯一的声音是一个悲伤的男人不均匀的呼吸。
须臾间,三支利箭呼啸而过。
不均匀的呼吸瞬间停住。
“你……骗我……”几乎是从喉咙发出的喘息,长刀嚯的一声掉进草地,接着倒下的,是伯千的躯体,背后的三支利箭正中他心脏。
树林边,手持弓把的蒙毅正准备放第四箭,却看到吉罂伸手扶住伯千的身体,于是他保持满弓的状态,远远的注视着。
怎么会这样?
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说服伯千了,他甚至已经看到他渐渐放下的愤然和戒备。偏偏这个时候蒙毅突然出现,放了那该死的三箭!
这不是他要的结局,他要他重新睁开眼睛,他想念第一次见到伯千时,他眼里的自信和真诚。
他俯视着他黯淡的瞳孔,最后一次,他希望这个悲伤但却坚毅的男人能看到他此生最想看到的——不大但却干净整洁的院落,他顺着盛开的白桃花往里屋走,他推开门,他年轻的妻子一边绣花一边等他回家,他放下沉重的青铜剑,她抬起头,四目交汇的刹那,笑逐颜开。
终于结束了,回家吧……
***
伯千的死讯传到梁王那里,他顿时急得汗如雨下,赶紧宣召靳先生。
那边快马加鞭来到大殿,未等行礼梁王便挥着汗直问如何是好,靳先生倒是一脸的镇定加坦然,仿佛一切阻碍都不在话下。
“君主莫急,办法总会有的。”
“你倒是说个办法出来呀,咱们好不容易逼退了秦兵……唉……伯千怎么如此大意?”
“逼退了秦兵……”靳先生习惯性的捋着花白的胡须,沉思良久。梁王则背着双手来回踱步,心中既有伤痛也有焦急。伯千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他赏识他的才华和风度,正因为反军的路上有他相助才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假如没有了这个有力的助手,非但江山不保,估计连性命也难保了罢。
思忖许久,靳先生停止捋须,转身对梁王说:
“有个法子,只看君主愿不愿尝试了。”
“都什么时候了,死马也得当活马医啊!”
“君主,你手上还有多少兵马?”
“三十万,可真正能上战场的估计只有二十万。”
“先撤退这二十万。”
“撤退?”梁王难以置信的盯着靳先生,好像他在说笑话,“咱们现在不乘胜追击,你叫咱们撤兵?”
靳先生阴沉的笑着道:“君主没听说过‘以退为进’吗?秦兵刚刚大败了一场,如今全军上下肯定都在亢奋状态,而我们此时退兵,他们会以为我们要调整战术而松懈防备,我们就趁其不备,打他个落花流水。”
梁王掂量了下点头道:“靳先生说的有理,不过我担心的是那边会不会中计。不知道靳先生听说过没有,蒙毅手上有个聪明过人的孩子,伯千就是死在他的计谋之中啊!”
“君主多虑了,他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况且伯千的死多半与他自己掉以轻心有关。假如您还不放心,我会亲自去跟秦兵商谈,假装归秦,这样也就万无一失了。”
梁王一听当下就同意了靳先生的方法。
“那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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