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与会者的神情都带有几分郁闷,他们一边仔细地听着,一边认真地记着,精神又是那么专注。潘石峰板着面孔,脸色铁青,说话的语气也格外沉重。
“杜正德,男,二十九岁,外号‘子弹头’,河北廊坊人,擅长木雕,一直在廊坊崇义轩木雕坊打工,曾经因为犯故意伤害罪,被判有期徒刑十年,去年刑满释放。他身上携带一支五四手枪,共有八发子弹,用了两发,现在还有六发。另外还有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名叫李蓉蓉,身患白血病,可能是目击者,也极有可能被嫌犯挟持,作为人质。李蓉蓉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尽早擒拿凶手,解救人质……”
在他身后的屏幕上,配合他的讲话,不时地播放出一幅幅和案情有关的画面。当李蓉蓉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会场上一片肃静,所有的人都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这张照片是李蓉蓉生病以前拍摄的,白嫩嫩的圆脸蛋,水灵灵的大眼睛,红润润的薄嘴唇,看上去那么天真活泼,那么美丽可爱。这样鲜艳的花朵,人见人爱,怎么会有人忍心加以摧残呢?
根据杜正荣的交代,安桥镇派出所终于在监控视频中找到了嫌疑车辆。监控视频共有两段,一段是嫌疑车辆在高速公路入口处进入高速公路,一段是嫌疑车辆在高速公路出口处离开高速公路。显然嫌犯是作案前,对逃跑的路线有过精心的策划。嫌犯选择的高速公路出口处,与一条普通公路相连,而这条普通公路四通八达,根本无法捕捉到嫌犯的去向。嫌犯从高速公路出口处下高速公路时,天色已经很晚,无法找到目击证人。
屏幕上播放这两段监控视频时,众人的眼睛无不瞪得滚圆。画面静止了,显示出驾驶员的身影,头部被遮阳板挡住,无法看清面孔。画面后退,后退,再后退,前进,前进,再前进,画面都是在简单地重复,没有众人期盼的变化。众人的心顿时被揪了起来:车里只有一个人,没有李蓉蓉的身影。
“潘队,是这辆‘奇瑞’吗?”有人问。
“是,杜正荣辨认过,肯定是。”潘石峰说。
“怎么没有李蓉蓉?”
“我也觉得奇怪,上高速时就没有。”
“杜正德是不是已经把李蓉蓉杀了?”
“只要李蓉蓉没有找到,任何可能都是可能的。”
“八成是就地扔在哪个地方……”
“江涛他们把那一带翻了个遍,光警犬就出动了十几条,就是找不到。”
……
潘石峰心里也非常难过。他比谁都清楚,时间对蓉蓉极为不利。拖的时间越久,蓉蓉生存的概率越低。他仔细地分析了监控视频提供的影像资料,可能性恐怕只有四种:第一,杜正德在进入高速公路以前,就已经杀害了李蓉蓉;第二,杜正德把李蓉蓉捆绑在后座上,或者塞进后备箱里;第三,杜正德换了交通工具,驾驶“奇瑞”的不是杜正德本人;第四,李蓉蓉不在杜正德手中。杜正德现在不仅有八十万元的现金,还有价值数百万元的首饰,换一辆车子、换一身装束易如反掌。假如是第三种可能,那么抓捕杜正德的希望更加渺茫。在907持枪杀人案中,杜正德是关键人物,杜正德不到案,907持枪杀人案就无法画上句号。
“杜正德的性格有什么特点?”他讯问杜正荣。
“他这个人,出手倒是挺大方的,就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不太喜欢和人交往。”杜正荣说。
“那他为什么和你交往?”
“过去我们俩也没有交往,是他出狱以后,才找上门的。”
“他找你干吗?”
“也就是吃吃喝喝,也没说一定要干吗。”
“他有志向吗?”
“有!他一直想开个木雕厂。”
“你觉得他现在还想开木雕厂吗?”
“要是有机会,我估计他还想。”
“有根据吗?”
“他现在没事还雕木头。别人送我一块黄杨木,他看见了,非要雕个什么。我只好顺了他,他就刻了个弥勒佛……”
……
潘石峰坐在那里,默默地听着众人的议论。杜正德究竟逃到哪里去呢?蓉蓉真的落在杜正德手中吗?有没有第五种可能,抑或是第六种可能呢?协查通报已经发往各地,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解救蓉蓉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他的心绪不免有些纷乱。线索……线索……他现在急需的是线索……自从在杜正荣身上取得突破,线索虽然已经获得了很多,其中偏偏少了有关蓉蓉的线索。这让一向稳重的他,也不能不感到焦虑。
屏幕上出现了一尊弥勒佛的雕像。弥勒佛挺着大肚子,笑眯眯地坐在那儿,憨态可掬,两只大耳朵垂在肩上。
“潘队,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杜正德的作品。”
“这小子出手不凡!”
“这可是黄杨木雕。”
“从哪儿弄的?”
“他给杜正荣刻的。”
“潘队,干吗播放它?”
“让你们欣赏一下。”
“公道地说,专业水平。”
“从木雕的角度说,这个人是个人才,他是无师自通。”
“潘队,和案子有关系吗?”
“说有就有,说无就无。”
“潘队,别说得太玄了。”
“凡是和嫌犯有关的东西,都应该装在脑子里。眼下看来不是线索的东西,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成为关键的线索。”
潘石峰的话其实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从警多年,他有个深切的体会,对对手的了解,不能仅仅局限于案件本身。人毕竟不是动物,人和动物的区别之一,就是人具有强烈的社会性。任何人都无法脱离社会而独立地生存,嫌犯也是如此。既然人具有社会性,那么每个人都会通过某种方式,与社会保持密切的联系。嫌犯选择逃亡的道路,不等于嫌犯要脱离整个社会。嫌犯会用自己独特的方式与社会进行联系,不论他们怎么隐匿自己的行踪,只要找到他们联系社会的独特方式,他们的狐狸尾巴就一定会暴露出来。要想找到他们联系社会的独特方式,对他们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就不能轻易地放过。对他们的了解越深刻,越容易发现他们联系社会的独特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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