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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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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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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驱车南下。南下到哪儿?听天由命吧。地理课上老师说过,中国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他一个孤家寡人能占多大的地方呢?恐怕连零头的零头都不到。如果算地球的面积,人恐怕连只蝼蚁都赶不上。蝼蚁之躯,有点缝隙就能钻进去。

    “你是个坏蛋!”

    “你是个坏蛋!”

    “你是个坏蛋……”

    女孩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个不停。他惶恐不安地四处观看,四周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他感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变得绵软无力,车速逐渐地慢了下来。他有些心烦意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呢?明天一早,这里的山民会把女孩儿送回家的。山里人都很善良,不会见死不救的。很快,女孩儿就可以回家了,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女孩儿毕竟有个家,难道还不应该知足吗?他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呢……

    车子终于在路边缓缓地停下。他把脑袋往头枕上一靠,伸手摩了摩脑门,竟然摩出了一把汗水。

    “你怎么哭了?”

    “风吹的……”

    “瞎说!车里没有风。”

    “蓉蓉,白血病是可以治的。可以骨髓移植,你不懂吗?你爸爸妈妈呢?他们为什么不管你?”

    “他们没办法……”

    “为什么?”

    “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什么?”

    “我是他们从垃圾箱里捡的。”

    “你怎么知道?”

    “他们和医生说的。”

    “可以等配型,可以的……”

    “我爸爸妈妈没有钱……”

    ……

    他掏出香烟,点燃了一支,默默地吸了几口。烟味变得很冲,呛得他不停地咳嗽。他把香烟拿出来看了看,的确是“红梅”,莫非这是假“红梅”?他是在一家烟酒店买的,价格和其他商店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成条买可以优惠几块钱。也许猫儿腻就在这几块钱里。不过,前几盒烟抽了味道都不错,难道只有这一盒搀了假?他又抽了几口,还是呛得他不停地咳嗽。他突然想起了芭比娃娃,那些芭比娃娃还在吗?女孩儿名叫蓉蓉,蓉蓉……他记得有一个跳新疆舞的芭比娃娃很像蓉蓉,要是芭比娃娃都还在就好了……婷婷喜欢芭比娃娃,蓉蓉也一定喜欢芭比娃娃。有了芭比娃娃,蓉蓉还会寻死吗?

    “你放心住吧,那个院子平时没人去。”“老拐”说。

    “万一呢?”他不太满意,因为院落离村子太近。

    “什么‘万一’?村里的年轻人都进城打工了,只剩下老人孩子。房东说了,明年打算把房子翻修一下。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死在屋里,只能等明年给你收尸。”

    ……

    他又咳嗽起来,咳得肺叶子都一阵阵地痛。他不得不把抽了半截的香烟掐灭,从车窗把烟蒂扔出去。摇上车窗,他无可奈何地闭上双眼,企图驱散各种纷乱的思绪,使自己的心情尽快地平复下来。眼前浮现出婷婷苍白的面孔……仔细一看,又变成了蓉蓉苍白的面孔……两张面孔竟然同时出现,两张面孔都在龇牙咧嘴,两张面孔都在怒目切齿……他顿时心惊肉跳。

    “你来做什么?”商店老板叫杜春茂,一对肿眼泡眯成了一条缝,上下左右地瞅着他。

    “有香肠吗?”他低声说。

    “有!钱呢?”

    “先赊账,过几天……”

    “没门儿!你爹还欠我二百呢!”

    “他死了……”

    “死了就不用还了吗?父债子偿,懂吗?”

    “我还,一起还……”

    “没门儿!”

    “我妹妹不行了,让她吃一口上路……”

    “你妹妹关我屁事!”

    “她不行了,行个方便吧……”

    “活该!小杂种!”

    “茂叔,眼下实在拿不出……”

    “去偷!去抢!什么路子没有?榆木疙瘩!”

    ……

    他感到自己的脑门又开裂了。仿佛额骨和皮肤之间钻进了一条浑身长满锯齿的虫子,虫子不时地蠕动,似乎要从额骨钻进去,一直钻到脑子里。他伸手拍打脑袋的左侧,虫子却移到了右侧;拍打右侧,虫子又回到了左侧。两只手一起拍打,虫子则钻到额骨中央,向顶骨的方向爬去。挣扎到最后,他只得双手抱着头,蜷缩成一团,拼命咬紧了牙关……婷婷对他怒睁双眼……婷婷的嘴唇不停地动……婷婷说什么呢……头裂得更加厉害。他掏出了手枪,用枪柄狠狠地敲击自己的头。

    “哥哥,你去哪儿?”婷婷问。

    “我去找事儿干,挣了钱给你看病。”他说。

    “哥哥,别扔下我……”

    “你想什么呢!”

    “哥哥,我会死吗?”

    “不会,你会好起来的。真的。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出去旅游。你想去哪儿?”

    “西藏,我想去拉萨,我想看看布达拉宫……”

    “好的,西藏,布达拉宫……”

    ……

    他放下了手枪,擦了擦面颊,手掌湿漉漉的。是汗水还是泪水?他迷迷糊糊,仿佛天地都在剧烈地旋转。外表看上去如此强悍的他,内心竟如此空虚,如此胆怯。这种空虚和胆怯让他惶恐不安,让他完全失去了聊以自我安慰的自信。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好像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虽然也塑出了人的模样,倘若被人踹上一脚,倒在地下的依然是一摊烂泥。

    “你怎么哭了?”

    “风吹的……”

    “瞎说!车里没有风。”

    “蓉蓉,白血病是可以治的。可以骨髓移植,你不懂吗?你爸爸妈妈呢?他们为什么不管你?”

    ……

    他推开车门,从车里钻出来。来到路边,他撒了一泡尿,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夜晚的空气真好,清心,爽肺,使血液在血管里流淌得更加顺畅。他伸出了双臂,扩了几下胸,弯了几下腰,使全身的筋骨都得到舒展。

    远处的山,近处的树,全都是蒙蒙眬眬的,好像罩着一层薄薄的纱巾。他突然感觉到,黑夜的黑并非千篇一律,细细看去,山岭、树丛、田野、房屋的颜色是大不相同的。有的地方浓,有地方的淡,有的地方深,有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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