哽住了,好久说不出话。
“哥哥……我要回家……”婷婷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为什么?”他把婷婷揽在怀里。
“我受不了……”
“婷婷……你必须化疗,必须……”
“我真的受不了……”
他的眼睛湿润了。因为要化疗,婷婷不得不剃去全部头发,那光秃秃的脑壳让他心碎。他心里也明白,婷婷闹着出院,不仅仅是因为剃去头发,更重要的是因为他再也付不起医疗费,也因为这种病治疗无望。他走投无路,好像站在四周都是悬崖的峰顶,只要身子一动,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他痛恨自己,咒骂自己,甚至想把雕刀扎进自己的胸膛。多么的愚蠢!多么的无能!婷婷在痛苦中挣扎,他为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法伸出一只手,把婷婷从痛苦中拖出来呢?他活在这个世上,简直就是废物,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符号。
“白血病……”女孩儿有气无力的声音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击着他的心头。
“是……是吗?”他有些口吃。
“你怎么哭了?”
“风吹的……”
“瞎说!车里没有风。”
“蓉蓉,白血病是可以治的。可以骨髓移植,你不懂吗?你爸爸妈妈呢?他们为什么不管你?”
“他们没办法……”
“为什么?”
“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什么?”
“我是他们从垃圾箱里捡的。”
“你怎么知道?”
“他们和医生说的。”
“可以等配型,可以的……”
“我爸爸妈妈没有钱……”
“他们干什么工作?”
“拾废品。”
他默默地闭上双眼,用双手的大拇指狠狠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揉了一会儿,脑门反而疼了起来。好像要裂开似的,他又攥紧拳头,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头。
“你怕吗?”蓉蓉瞪起了眼睛。
“怕什么?”他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杀我呀。”
“杀你?”
“反正你已经杀了人……”
“你闭嘴!”
“杀了我我就闭嘴。”
“你……你下车!”他气呼呼地把拳头举到空中。
“不……就不……”蓉蓉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恐惧。
“你……真不懂事!”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举到空中的拳头又放了下来。
“不要你管!”蓉蓉反而呵斥他。
“你自己偷偷跑出来找死,你爸爸妈妈多伤心……”
“不要你管……”
“他们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大,容易吗?”
“反正早晚也是死……”
“你要是我妹妹,我先揍你一顿。”
“你敢!你揍我我就喊……”
“那我就杀了你。”
“杀我可以,杀我我不喊。”
这真的是个女孩儿吗?他不懂女孩儿,在他的眼里,世上的女孩儿只有婷婷一个。婷婷一定非常生气,所以把这个女孩儿送到他面前。他应该怎么办?把女孩儿送回去?女孩儿是在娼妓桥那边上的车,他怎么可能再返回娼妓桥呢?他伸手抓住车门的把手,想把车门推开。车门刚刚推出一条缝隙,他从车窗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黑压压的荒郊野外根本无法分辨出天和地之间的界限,心头不由得一颤,又下意识地把车门关上。他双手握住方向盘,心里犹豫着,一时无法做出决断。
“快动手吧!”蓉蓉催促道。
“在这儿?”他扫了蓉蓉一眼。
“在这儿。”
“不行!”
“你想在哪儿?”
“找个山沟。”
“山沟就山沟。”
“奇瑞”缓缓地驶入一座僻静的小山村。这里没有下雨,泥土路扬起的灰尘清晰可见。空中虽然有不少云团在缓缓地移动,却遮不住强势的月亮,月亮那耀眼的光辉毫不吝惜地狂泻而下,把整个山村的轮廓全都勾勒出来。树枝上的小鸟和池塘中的青蛙都不甘寂寞,争先恐后地啼鸣,仿佛是在参加一场选秀大赛。山村的周围,远近高低都是树,树梢上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出起伏不平的山岭,很像画家笔下的大写意。大概是被“奇瑞”的引擎声惊动了,远处几条狗扯着嗓门,叫个不停。
车子在村外的一个院落门外停下。他回过头,借着车内灯光看了看,蓉蓉已经倒在坐椅上睡着了。他连忙熄火下车,把院门和房门全部打开,这才来到车旁,把蓉蓉轻轻地抱起来。
走进房间,他把蓉蓉放在床上,又出去把汽车开到墙边隐蔽的地方停好。
这个院落是“老拐”帮他租的。院落不算大,只有三间正房和一间厢房。房屋够老的,墙壁已经斑驳脱落,檩条梁木都是黑乎乎的,结满了蜘蛛网。屋内虽然有几件家具,但都十分破旧。灯光十分昏暗,只能勉强照个亮。床上的被褥都是跟房东借的,只够一个人使用。
他把被子轻轻地盖在蓉蓉身上,接着,他也倒在床边的一张破沙发上,用手掌托着下巴,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感到十分疲惫,却丝毫没有睡意,各种杂念像潮水般地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他从来也不是喜欢思考的人。当年他走进监狱时,就感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片枯叶,在茫茫的大海之上四处飘荡。天是灰蒙蒙的,海是灰蒙蒙的,心也是灰蒙蒙的。汹涌的波涛不断卷来,企图把枯叶埋藏在大海深处。虽然他呼吸依旧,人的七情六欲在他身上已经荡然无存。当法官最后问他“是否上诉”时,他站在那儿,像一块化石,上下两片嘴唇只是机械的开合,吐出“不上诉”三个字。他之所以这样回答,并非出自他内心的忏悔,而是因为世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无所谓。可以肯定,即使法官判他死刑,他的回答依然是“不上诉”。
“记住,是拦路抢劫!”
突然,“老拐”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他吓了一跳,顿时从迷糊中惊醒。他这才想起他没有拿走“卷毛狗”的手提包,也没检查“卷毛狗”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奇怪,他并没有紧张,也没有惊慌。他很从容地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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