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瑞”在高速公路上飞快地行驶。他打开音响，动人的歌声便在车内回荡起来。
我立马千山外，听风唱着天籁。
岁月已经更改，心胸依然自在。
我放歌万里外，明月与我同在。
……
这歌让他喜欢。随着音乐的节奏，他的头还不时地摇晃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又张开了嘴。大概试探的结果让他失望，他的喉咙终究没有发出声音来。此时此刻，他的神情显得很平和，很淡定，没有丝毫的紧张，也没有有丝毫的惶恐。仿佛刚刚结束自驾游踏上归程一般，他的嘴角溢出了几分快意和满足。擅长握刀的手，其实也不妨握枪，一切不过如此，有什么呢？他的脚踩在油门上，不断地向下用力。尽管高速公路上空旷无人，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揿响汽车喇叭，让尖厉的声音向四周播散。
“哥哥！别跑！别跑……”
“我要飞！我要飞！”
他背着婷婷，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一口气跑到了山顶。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两条腿已经发软，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感到非常痛快。
“婷婷，将来我要买汽车，我要带着你，飞上青藏高原，去看看雪山……”
“吹！吹！吹……”
“不信？你等着……”
“吹！吹！吹吧你……”
“我要你信！”
“我就不信！”
……
蓦地，他感觉身后有些异样，好像后座上时不时地有什么动静。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是闹鬼吗？“卷毛狗”怎么可能钻进他的汽车？他急忙把车子驶向路边，踩住刹车，把车子停下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后座上竟然坐着一个小女孩儿。天气虽然不冷，女孩儿却穿着长袖的衣裤，头上裹着粉色的头巾。头巾在额前耷拉下来，遮住了眉毛，只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两只眼睛呆呆地盯着他，没有恐惧，没有慌张，那神情好像第一次走进动物园看见老虎的孩子。
他一下子目瞪口呆。
“你是谁？”他把声音压得很低。
“不告诉你……”女孩儿说话的语气很平静。
“什么时候上我的车？”
“刚才……”
“‘刚才’是什么时候？”
“就是刚才……”
他摘下墨镜，默默地打量着女孩儿。那女孩儿的脸色极其惨白，目光呆滞无神。这样的面孔他很熟悉。多少年来，这样的面孔经常出现在他的梦中，搅得他心神不宁。他痛苦，他沮丧，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根无形的鞭子在不停地抽打他。莫非这个女孩儿是一个鬼魂？是一个满腹冤屈、四处游荡的鬼魂？是一个不离不弃、纠缠不休的鬼魂……他偷偷用手在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钻心的疼痛使他意识到，他没有做梦。他一定是被鬼魂追踪，被鬼魂索命。在鬼魂面前，他感到无地自容，无言以对。
“你……你想干吗？”
“想让你杀了我。”
“为什么？”
“因为你是坏蛋……”
他更加惊愕，一时间竟手足无措。动人的歌声依然在车内回荡。
……我立马千山外，听风唱着天籁。
岁月已经更改，心胸依然自在。
我放歌万里外，明月与我同在。
……
他伸手关掉音响，目光紧紧地盯着女孩儿的面孔。
“你……多大啦？”
“十一。”
“家在哪里？”
“不告诉你！”
“我送你回家吧。”
“不……”
“要不，我把你送到娼妓桥。”
“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
“我报警……”
“报警……”
“你杀人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女孩儿说些什么？难道这个女孩儿真的是个鬼魂？娼妓桥周围，连个鬼影都看不见，这个女孩儿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如果女孩儿真的是个女孩儿，既然目睹了一切，应当避之唯恐不及，为什么要钻进他的车里呢？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儿呢？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他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脑门，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你……下车！”他极力使自己的声音粗暴一些。
“不……”女孩儿十分执拗。
“干吗缠着我？”
“谁让你杀了那个人……”
“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本来是想让那辆车撞死我……”
他默默地盯着女孩儿，心里翻腾得更加厉害。女孩儿真的是寻死？这样的女孩儿，根本还不到寻死的年龄……即使要寻死，也犯不着选择这种方法……他哭笑不得。这个女孩儿看来很有主意，也丝毫没有要改变主意的念头。也许女孩儿只是和家里的人闹翻了，赌气……也许女孩儿只是考试不及格，赌气……天地之大，赌气的方法很多，女孩儿偏偏选择了这样一种方法。女孩儿说到死，居然那样平淡，那样冷静，真是不可思议……这真的是个女孩儿吗？
“你是一个人？”他问。
“一个人。”女孩儿回答说。
“我不信。”
“骗你是小狗。”
“看来，我一定要杀你了……”
“杀吧。”
“你叫什么？”
“不告诉你。”
“我从来不杀无名之辈。”
“什么是‘无名之辈’？”
“就是没有名字的人。”
“我有名字！”
“你不告诉我，就和没有名字一样。”
“那……好吧，我叫蓉蓉。”
“蓉蓉？你小小年纪，为什么要死？”
“我病了……”
“什么病？”
话刚出口，他就有些后悔。因为女孩儿在回答他时，动了一下身体，额前的头巾也跟着动了一下。他看得很清楚，女孩儿的眉毛稀疏，带有明显的脱落的痕迹。他伸手摩了摩后脑勺，不由得长叹一声，喉咙也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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