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盏没有给我过多的时间来寻找机会,他以最快捷的方式出手,抓向我的肩膀,似乎不希望在我身上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不过我看得出,他只是想抓住我,而没有痛下杀手。于是我一抬手,指缝里的那枚铁钩,牢牢的刮住了他手背上的皮肉。他顿时一惊。
我用力转身,从他的臂膀间滑了出去,顺势带走了一块皮肉。
他的发出一声清啸,收身到小初的身边。
血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我面无表情,站在窗口的晚霞里,举起手,一块人皮挂在钩子上,上下左右的颤抖着。
离盏的眉头不住的痉挛,一道汗从鬓角垂落,他目光里有着让我看不透的复杂。
“你是什么人?”他冷声道。
我没有答言,只循着他的血迹望去,他的手背几乎毁了,上面露出了一片模糊的红白血肉。血染红了整个左手。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号角声。离盏和小初顿时面色苍白,小初飞快的朝窗边冲去,在她推开窗子的时候,一阵热浪扑打在我的脊背上,就在我回头的瞬间,离盏的长刀已经劈到额顶。冰凉的刀锋让我感到彻骨的凉意。十三岁的我,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达到自己速度的极限,方才抽身躲过。而右边的衣袖仍旧被刀锋斩去,成了散落的碎布。
这一躲并不轻松,勉强站住。离盏的又一刀却已经来到跟前,这次他没有给我任何的机会,钢刀的刃口擦着我的喉部停住,一股可怕的腥凉刺破喉咙,直逼的我将提起的真气打回了丹田,震的浑身的骨骼嗡嗡作响。几乎是无法控制,我喷出了一口鲜血,打在他冷定的钢刀之上,发出嘶的一声。那一刻,我几乎站不稳,晃了晃才喘息着将背靠在了身后的梁柱上。
“糟了,全村的人都集中在棪树桩下面了!”小初的半个身子几乎探在窗外,声音有些飘散,却仍旧清晰的被我和离盏听到。
他皱住眉头,忽然间用一种令我费解的语气说道:“你到底有没有看到裘兰?”威逼中竟似有着哀求。
我抬眼看他,却始终不言一语。
或许我强硬的态度令他无错,他只得一咬牙。
“小初,把她绑起来。”
小初将怀里的银狐放在地上,俯身去拣地上的绳子,却在这时,她忽然间想到什么,猛然道:“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血日?”
离盏的脸色更加惨白。片刻,他厉声道:“快。”
我被二人押着走出竹楼,只觉得一股腥热迎面扑来,竟呛得小初一阵咳嗽。我抬眼望过去,却在这一刻惊呆了。
我从未看过那样鲜红的日头,它斜在西方的山峦里,惴惴不安的跳动着,是的,它的确在跳动,或者是说有什么东西在它体内跳动,它通体赤红,像燃烧的火焰和喷涌而出的鲜血,有什么在向四周流淌,我分明看见了一些血红的云从太阳的身体里流出来,张开凶残的触手,伸向人间。
“金乌……泣血!”小初的瞳孔被血云染红,翻涌着绝望的光。
竹楼的前方不远处便是那挂着一男一女竹牌的地方,我忽然间明白,这里便是小初说的棪树桩。
此时,仍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大家立在这片大空地上默默的仰望着天空的日轮,最终,纷纷跪了下来,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接着,他们不断的吟诵着什么,之后摊开双手,面色因为恐惧而变得苍白。
望着人们瑟瑟发抖的身影,我忽然间发觉不对,他们的巫师哪里去了。在这种诡异的天象出现时,巫师怎么能躲起来而不为人们占卜和解释。隐隐的,我感觉到离盏握着我肩头的手在颤抖。能让这样一个武士战栗,难怪百姓们如此恐惧。
来到峙的身边,日头已经只剩一点红光,那狰狞的红光,仿佛流动的血浆使天空显得无比惨烈。
竹宫是藏于长老的宫殿,虽然不大却十分玲珑。深藏在一片茂密的榕树林之中。交错生长的葛藤都有手臂那么粗,从几棵榕树身上攀爬而下,凌空结成大网,将竹宫托起。竹宫是用百年老竹搭建而成的圆顶房屋,十分结实,那样子,好似一只躺在巢里的蛋,安静而诡异。葛藤的新枝攀爬遍布,将竹宫紧紧的包裹其中,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那是一座人族的宫殿。
峙站在竹宫的菱形窗边,只留给我们一个瘦小枯干的背影。
“爷爷,外面的是不是传说中的金乌泣血?”小初跑过去,脆声问道。
峙缓缓转过身来,眼中的不安竟颇为明显。
“金乌神为什么会泣血?”小初又问道。
峙沉重的叹了口气,“相传五百年前,藏于部的族人在泰的带领下来到了庭堂山,当时庭堂山的棪树满山遍野,棪树花开,香飘万里。他决心住下来,可是,庭堂湖是女娲最喜欢的水域,因此将她交给银蟾来管理,银蟾是司月之神。每晚月行至此便会停留在庭堂山休息。那时候棪树开的花是雪白的,连结出的果实也是白色……”说着,他俯身坐在一旁的竹席上,目光犀利的望着我的脸。
小初似乎听的出神,“后来如何?”
“后来……”离盏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后来,泰的到来惊扰了司月之神,月神震怒,她化身人型来到人间,泰为她的美色倾倒,让她做了藏于人的巫师。谁知道,她竟然诱骗藏于人填堵庭堂湖,改湖造田。结果……”
小初瞪圆了眼睛,脱口道:“结果,触犯了女娲娘娘?”
离盏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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