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赶路,拂晓时分,马车来到一片烟波浩淼的水泽前。
“莲若,到了。”白术唤醒了身旁已然睡着的莲若。
莲若揉揉睡意朦胧的双眼:“都到泽湖了?原以为要中午才能到呢。”
白术跳下马车,沿着湖边杂草丛生的小路找到早先藏船的位置,将掩盖在草泽中的一艘木船拖进水里。随后折回马车,将重伤男子背上了木船。
待莲若背着药箱上了船,白术将船桨递给她:“可还识得回去的路?”
莲若回身望了望一片水雾迷蒙的泽湖,迟疑道:“白术哥哥,你不和我一起?”
“我得去还马车。你只需记得‘遇石调头,辩柱反向’即可。”
“路我到是记得,只是……”
“别担心,泽漆叔每天都在湖里打鱼,你一回谷,他定会第一个出来接应你。”
“那你,小心些。”
“好。”
莲若接过木桨,徐徐划入水中。水波轻漾,船身便轻灵离岸。再回头时,湖面不断腾起的水雾已然隐去了岸边白术修长的身影。
泽湖位于苍茫山簏,方圆几百里的水域上,因气候和地势原因,常年弥漫着浓浓的水雾。特别是夏秋季节,水气氤氲,云雾茫茫,加之湖中岛屿星罗棋布,入湖的船迷路到有十之八九。沿湖居住的村民常把泽湖叫作迷雾湖。
莲若的家,便在这迷雾湖深处的虚月谷。长这么大,莲若出谷的时间屈指可数。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划船穿过泽湖的重重迷雾回家。
虽然记得“遇石调头,辩柱反向”的识路口诀,但这初夏的湖面,荷叶层层叠叠,密密相连,要在因风向而变幻不断的水雾及密集的荷叶间隙中找到作为路标的湖石和木柱,对莲若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木船在湖上行进了很长时间。除了船桨划破水面的“哗啦”声及荷叶上露珠滴滚落湖面的“叮咚”声,整个湖上一片沉静。莲若仿佛被包裹在一个隔世的幻梦中,既辨不清方向,也辩不清是什么时辰了。
倘若连翘和木香知道自己居然在家门口迷路,一定会笑得合不上嘴吧?莲若蹙眉叹气:白术哥哥,你真是高估我了!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置莲怀袖中,……”
正在沮丧间,一阵婉转悠扬的歌声在湖面飘荡开来,忽近忽远,若隐若现。莲若顿时愁眉舒展,朝着面前的一片水雾大喊:“合欢姐,合欢姐,我在这里!”
片刻后,另一只木船在“哗啦哗啦”的划水声中靠了过来,立在船头的红裳女子丰容盛鬋,笑意盈盈:“莲若,是你?”
“恩。”
“白术呢?”合欢见是莲若在划桨,不禁前后张望。
“白术哥哥回长河镇还马车了,让我先回来。”
“那么急切地叫我,莫非,你刚才迷路了?”合欢上下打量莲若。
一抹绯红飞上莲若脸颊:“哪里,我是觉得合欢姐的歌声好美!”
“呵呵,撒谎也得有点底子才行。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合欢笑道。
“合欢姐!”莲若的脸更红了。
“咦,他是谁?”合欢这才注意到莲若木船上躺着的男子。
莲若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合欢觉得匪夷所思。
“我和白术哥哥在长河滩救回来的。他一直昏迷着。”
合欢展臂轻轻跃上莲若的木船,一边蹲下身查看男子的伤情,一边抱怨:“白术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一会儿回去,你怎么给你爹交代!”
“是我执意要救的,不关白术哥哥的事。”
“你到是遗传了你娘好管闲事的性子,却不明白你爹的苦心。”合欢抬手探了男子的脉象,起身道:“难怪你要带他回来,他这脉象怕是也只有你娘看得明白。”
说罢,合欢一个跃步跳回到自己船上,抓起船桨叮嘱道:“跟上我的船。”
“恩。”点头后,莲若又道:“对了,合欢姐,你怎么上湖来了?”
“木香和连翘谗嘴我做的荷叶包了,泽漆那傻大个儿又老记不住采些嫩荷,少不得就辛苦我来这一趟了。也正好一举两得领个迷路孩子回家……”
“合欢姐!”莲若拧眉。
“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合欢满脸戏笑。
莲若秀眉轻抬:“泽漆叔要是知道你叫他傻大个儿,会是什么情形呢?”
“臭丫头,几时学会威胁人了?”合欢挥桨一扫,她身旁荷叶上的露珠便尽数飞溅到莲若身上。
莲若笑声泠泠:“呵呵,合欢姐也恼了!”
有了合欢引路,原本迷雾重重的湖面似乎晴朗了起来,那些暗藏在湖中的路标也一个个在眼前清晰显现。
莲若回头看看船上的男子,心下祈祷:“你可得撑下去,要是带个死人回去,我就太丢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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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泽漆将重伤男子扛到谷里的医药室草春堂内安置好时,莲若已经把母亲月清霜从清修堂拽了过来。
“娘,这个病号的脉象,我还从没见过,你一定得看看。”莲若边走边把男子的伤情向母亲作汇报。
“你一共也没见过几种脉象啊。”月清霜笑着在病房门口顿住脚步。
“谁说的?谷里几十号人,除了我爹,每个人的脉象我都摸过!”
月清霜抬手将莲若额前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疼爱地说:“瞧你这一身脏,又是血又是土,赶紧去换洗了再来。当心一会儿你爹爹瞧见。”
“娘,我在跟你讨论病情呢!”莲若不满母亲无视她对医学的热忱。
“恩,我先进去看病人,你先去换身衣裳,一会儿我们详细讨论。”
“好,我马上回来。”莲若眉眼欢喜。
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月清霜不禁摇头:倘若当年自己不跟师父学医,或许也不会拖累丈夫至此。医术虽能医人,却总是与生老病死纠缠,乃是这世间最危险的行当。
推门进了草春堂,合欢便迎上前来:“霜姨。”
月清霜瞥了一眼床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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