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子孙跪拜次数,与公公的年龄相等。队伍到井旁,由长者奠洒,祈祷,口中念念头有词,敬请水神,并投入铜钱二枚,铁钉二枚,用水桶买得“冥水”回屋。
谢清风手边给谢清泉擦身,嘴里边说:“冥水”洗去你生前所犯的罪恶,消除你此身所带的怨愆,干干净净回到祖先哪里去!
谢汉给父亲洗头,用干毛巾揩干头发。再戴上一顶黑色帽,把边沿反挽过来,内塞修下的胡须。帽顶缝上一个用红布做成的疙瘩,用以驱除煞气,认为这样对子孙带来吉祥如意。
谢文给父亲贴身穿上白色的衬衣衬裤,再穿上黑色的棉衣棉裤,外面圈上一件黑色的昵子大衣。
谢清风在旁指点:全部衣裳有扣不能扣,要用黑带系,表示后继有人,也就是带“孙子”的意思。
谢雄给父亲穿上黑色寿布袜,寿布鞋。
谢清泉头一歪,谢清风端来一碗温水,用一块新棉花,蘸上水,递给谢文:赶紧给他开光,将他的眼睛擦洗干净,若忘记开光,下辈子必是瞎子!
谢雄伸手要接,谢清风说:开光和抿目,这是长子亲手做的事,其他人不能越位,插手管。死人安心,活人才安心!
谢文哭喊道:爹啊,你到那边去,要保佑家族的人啊!都在做好事,都来送你!
谢清怡说:谢英放鞭炮,敲报丧锣。
谢清风说:谢雄去烧“落气钱”,把灰用红纸包上两包,放入寿衣口袋,让他阴间有钱用,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富足生活。咦,谢雄,你拿来的五谷呢,放在哪?
谢清怡又吩咐:谢汉快用棉花把鼻孔,耳孔塞着,口里填五谷,要让他有吃饱喝足,不能让他张着空嘴,饿着肚子到阴间受罪。
谢清风又向门外女眷喊:喂,家里有金戒指,或银圆没有?铜钱也行,没有康熙的,乾隆的拿两枚来!
谢汉便叫袁秋华:家中衣橱下隔抽屉的黑色公包里,放有银圆和铜钱,你跑去快拿来!
袁秋华拿来了铜钱和珍珠。银圆是袁家赔嫁的压箱物,镇宅之宝呢,是准备当作传家宝,要子子孙孙代代相传下去的,她答应了父母的,既不能失信,也不能在自己手上遗落,更不能随意送人。如今公公谢清泉病逝,谢家人都舍不得孝金孝银,谢汉却要她拿出来殉葬,怎么可能呢?他可以昏了头,她却不能糊涂,手脚要麻利,头脑得清醒,不必麻痹大意。
谢汉在谢清泉口里塞三枚铜钱,二粒珍珠,左手放三枚铜钱,“这是路费,你捏住”,右手放五粒珍珠,“你要管好自己”,又取下自己戴在脖子上的观音玉像,再戴到父亲的颈上“这是佛菩萨,会保护你的”。
观音玉像,是金镶玉,价钱是三千块,是订婚时,袁秋华送给谢汉的礼物,取金显富宝之寓,表玉保平安之意。她没想到自己一片情,却换来他的漠视,也没想到竟然害得观音佛菩萨永坠黑暗。难道说公公死后的富贵和平安,比夫妻活时的幸福和恩爱还重要?
谢清风再点拨:长子“通天窗”送魂,次子“杀开路鸡”引路。
谢文上楼用竹杆捅破屋顶打开一只天窗:阿爹呀,你上西南,上天堂!
谢汉杀一只公鸡,倒提鸡蛋头往西南方向奔跑,用鲜血为父亲引路开道:阿爹呀,别害怕呵,沿着鸡血走,跟着鸡魂走,就能顺利到达阴间!
谢清风再叫喊:点随身灯哩,从床头点起,一盏接一盏,直到大门外。
大殓之后,亲属根据与死者的亲疏远的关系,穿戴不同的丧服,为亡魂免罪,为表孝意哀悼。孝服分为五等,孝子丧亲,以衣表心,俗称“五服”。五服以内为亲,五服之外为疏,只是同姓宗族而已。亲属丧服遵循亲与疏,尊与卑,长与幼,男与女,区别对待,服不相同的原则,以男子为中心,重父亲,强调嫡长子继承制,又突出丈夫的至尊地位。
在公公的丧葬事情中,凡事皆依规矩来,亲友处处倚重长子长媳长孙,族人也时时指派长子长媳长孙牵头,宫喜鹊身为母亲而事事被动配合。有理由,男人不说废话,只管照祖法旧例办事,妇女不高兴有什么用,只要男人愿意就行得通。地盘是男人的,天下是男人的,家庭是男人的,妇女莫管男人的事,管了也是白管,费力劳神争来反去,成功了是过河卒子,失败了是替罪炮灰,最后绝对没有好下场,结果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又能改变什么?
眼泪泡得软男人的心,却淋不湿言行规范的地皮,也改不了村风民俗的公共习惯,更改不了人情事理的道德评判。关于这一点,袁秋华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男人跟婆母打招呼,那是故作姿态的假尊重,这是礼节嘛,说是表心意,不管才是安守本份哦,连三推四让都是礼数的一部分呢。
在农村,妇女最要紧的是广积人缘,遍播春风,娘家婆家大小亲人,每个都要拉拢搁住,一个都不能少,如果这种在大家眼里天然合情的血亲关系,都照料不到位,丢下一个半个,马上名声就臭了,得罪一个,往往得罪一大片,人缘都坏了。父母尽慈爱,子女尽孝顺,兄弟姐妹尽悌亲,是家庭基本的人伦纲常。一家人恪守孝悌,并不是对别人的家庭尽孝悌,却换来大家的敬重,反而言之,一家人不团结,不和睦,不友善,并没有恶劣对待别人的家人,却得到大家的唾弃。有时候,得罪人甚至都不可怕,却不能落下薄情寡义的名声,破坏乡里约定俗成的家规族矩。按照这种规矩走,妇言不突出不要紧,妇容平平不用怕,没有妇功也不必慌,只要妇德不乱,血缘不撒,亲情笃厚,即使特别倒霉,赶上天灾人祸,彼此也能相互关照,帮助周济,大抵都可以平安无事到老太婆。
婆家的兄嫂子侄,娘家的堂妹姨女,都不愿意和宫喜鹊交往,连长子长孙也对她避而远之,足以证明她不圆通世故,不谙世事哩,简直就是脑袋瓜子往世俗铡刀下钻,她根本就想不到丈夫子孙是妇女的脸面,只有男人体面了,自己才会尊贵,只有男人开心了,自己才有依靠,只有男人活好了,自己才能沾光。聪明的妇女知道管不了的事不管,也懒得过问,只要日子安定稳妥,一天天这样过,一年年也这样过,直到闭眼咽气。
宫喜鹊人坐火灶角,双手紧按锅盖,老鼠眼盯脚背,一寸光哦,虽说精明过人,却没有大的见识,也就是小地方精明,大地方昏聩,处小事是门槛精,遇大事是糊涂虫,只不过是一庸俗劳碌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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