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在自家弟弟的意识海里蹲了三十多年后,终于能够凝聚起一点魂力,好歹可以让他支配这个身体一两天的了。饶是他这般堪比茅坑石头的性子也不由得有些动念,正巧这个时候卓东来的情绪波动甚大,竟是在极悲、极苦之间,萌生了疲累之想。
如此,三爷便当仁不让地抓住了这时机,将东来的灵魂接入意识中,自己飞了出去掌控身体。奈何上天这个老人家一向喜欢作弄人,特别对某个许姓男人更是玩得不亦乐乎,所以三爷悲剧了,他刚出去就被人捅了个对穿。
但老爷子神经甚是强大,抗击打能力逆天般的强悍,纵使胸口的血撒欢儿地往外流,他也只是皱皱眉头,眼睛扫视着周围的情况。
在看到几丈外形状较惨的司马小子和他老婆后,他就知道自己运气多不好了。竟然挑到卓弟内忧外患爆发的时候出来,视若半身的兄弟决绝而亡,一干正义之士对他杀意凛然,自己不倒霉谁倒霉!
“卓东来,你百般算计,为了权位杀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又是否想过会有今天的结局。”
高渐飞紧紧攥着手中的泪痕剑,那严肃、仇恨的样子丝毫找不到当初的清澈明朗,俊秀的眉宇不知何时染上了杂样的灰色,如明日初晨的面孔也刻划上了冷酷的线条。
身旁的朱猛紧锁的浓眉在此时却展平了,他看向卓东来的眼神让人难以捉摸,有些解脱、有些悲伤、有些叹息,终是未发一语,撩开身后的绛红披风,大步离开了,笔直壮硕的身子走得甚是潇洒,将他擦肩而过的萧泪血的一丝发都扬了起来。
发丝虽因外力飘动,但它扫过的惨白面容仍是死人般静寂,若不是这个男人还在规律的呼吸,人们以为他是一个死人也不为过。
事实上,萧泪血也的确不认为自己是个活人,他生来就在那个冷酷悲哀的家族,行走世间就是没有止尽的杀人。一身黑衣、一个斗笠、一件蓑衣,他终生的存在的形式便是如此,苍凉而可恨。
目及那个男人渐渐踏入死亡他的心绪淡之极,连呼吸都未曾变过一丝一毫,好像只是看一只牲畜在慢慢残喘一样。然而世间之事谁又能料准,就如萧泪血在这一刻突然睁大的双眸一般,铁石无情、墨夜无感都消失了,取代的是悲哀的震惊。
那颗铭刻在剑上的泪痕消失了,在融合卓东来的血液后。
高渐飞仓皇地放开手,年轻的面容上满是难以置信,眼睛在萧泪血和卓东来之间艰难地转移着。
萧泪血向前迈了半步,却有些踉跄的感觉,“为何…为何…,你…到底是何人?”他惨白的面容微不可见地颤抖,无色的薄唇几乎现了青色。
若卓东来掌控这个身体定会似笑非笑、雅致十分得回答他,虽然答案一定不会是他所喜欢的,但毕竟有个回应。
然而现在占据这个身体的是三爷,将沉默是金贯彻到底的人,所以他并没有搭理萧泪血,事实上他也没有余力去搭理。因为他在向后倒,这是躯体机能丧失殆尽的结果,一剑刺穿心脏,对凡人之体是必死的伤害。
随着一声轰然,高渐飞看到了那个男人仰躺到了地面上,激起的尘土将他华贵高雅的紫色外衫染上了碍眼的灰色。
他有些恍然,卓东来死了吗?紫气东来死了吗?他亲手杀死的吗?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无措茫然,习惯性地去看萧泪血,却发现这个一直都教导他的人此刻也不再是一副无情摸样,倒是流露出痛苦的挣扎。
萧泪血没有再顾及高渐飞,这个他曾以为是自己儿子的少年,在泪痕消失的那一刻,许多思绪涌上心头,片刻后又尽皆归于沉寂。
他走了上去,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步伐之间是习武之人特有的频率。当到达那个紫色身体的旁边时,他停住了,缓慢地握住被血液浸染的剑,一个用力就拔了出去,然后抱起卓东来的尸体绝尘而去,漫天寒风中只余一点渐渐模糊的黑影。
这块刚才还杀伐不断的地方,此刻变得很安静,偶尔能听到风吹过岩石、洞穴的声音,空旷、悚人,高渐飞独自站立在这里,足足有三刻,才离开。
没了司马超群的江湖少了一个英雄,虽则光芒黯淡,但其仍然一如既往的喧嚣、快意;没了卓东来的大镖局失了灵魂,名犹在,却成一盘散沙,一年不到便归了尘土。
一个月后荒山老坟
枯木萧萧,乌鸦掠影,野兽哀嚎,北风呼啸,更加上乌黑的天空上不断的电闪雷鸣,将这个地方渲染得愈加恐怖阴森。就在又一次凄厉的闪电劈将下来时,令人胆寒的事情发生了,从一座枯坟里钻出来一只手臂,一只苍白、青筋暴露的手臂。
那只手把周边的泥土拨开后,就看见这个土堆慢慢拱起,一点点的破裂开来,随后一个身无寸缕的人钻了出来,披头散发、黑瞳白肤,很像是一只恶鬼。
“咳咳,咳咳”三爷使劲地咳嗽了几声,感觉肺里的土腥味都吐出来了才停止,瞧了瞧周围的环境,就踩着自己的墓碑牌子往北方走去。
藏于识海中的卓东来眉眼带笑,借由两者的联系传达的声音透露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满意,连手上盛放着葡萄美酒的夜光杯都浸透着几丝醇红。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可惜的是这里既无桥廊也无人家,倒是几多坟冢林立期间,扰得哥哥连路都走不好。”
此话刚落,裸着身子、淋着大雨的三爷就感觉脚下一阵痛麻,幸亏按住了旁边的墓碑才没丢脸地摔倒,借着电光往下一看才发觉撞到了别人的石板上。他倒也厉害,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深深浅浅地踩在泥泞里,陷在不知所谓的诡异的东西里,最后连看都不带看的,直接大步向北方走。
识海中坐在紫木香桌前的卓东来当然也看到了卓哥的惨状,却是嘴角含笑地享受着自己的美酒,梳理得整齐光滑的头发在朦胧的光芒下有些发紫,衬着他修身的紫色长服,怎一个华贵雅致称得。
事情的发生要从一个月前说起,萧泪血虽然从泪痕的消失知晓卓东来就是自己的弟弟,但为时已晚,心脉被碎就是神仙也难以救活,他只好忍着心痛将他的尸体运到了人迹罕至的荒冢。
埋在那里倒不是有什么解恨的情由,只是觉得像卓东来和自己这样的人,都不会有所谓的叶落归根执念。他们这种人死后能够安静便是好的了,所以就将这个来不及相认的弟弟葬在了那里,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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