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清爽的季节，叶落的季节，惆怅的季节。
进补的季节。
天气逐渐转凉，适合吃些温润提神的食物。比如清汤涮羊肉。
可能南方人会奇怪，羊肉不是大热么，何来温润？南北有别，在北方，只有烈酒与辣椒是大热，其他东西再怎么补，也是温润。反正我是这么归类的。
清汤涮羊肉，说是清汤，其实是鲫鱼汤。鲫鱼、山泉水，加大葱、姜片、紫菜、白芷、花椒、八角，文火煮至微白，羊肉选里脊，快刀改薄片，放入鱼汤内稍烫即可。烫太久会变老。吃起来如何？鱼加羊，是为鲜，你说呢？
重欢的吃法与众不同，他是用漏勺盛着肉片，整勺一起烫，整勺一起吃。这种吃法有个坏处，饱得太快。
我们到底还是去了老三涮羊肉。
“我说你们这些外来的，咋吃肉还这么啰嗦！”重欢摸着肚子说。
我解释道：“老弟误会了，其实在下的老家也在北方。”
尔楚赶忙对我使眼色，示意我不要理他。但为时已晚。
“我席说地球！懂么？”重欢吼道。
“地球？地球是个什么球？”我问。
“哎……介个太深奥，一时半会说不亲（清），反正你鸡道大地的真名叫地球就席了。”
我点点头，原来是他给大地起的外号。
重欢又说：“只有我自己席地球银，你们都席从别处来的，你们自己根本不鸡道这一点。”
“何以见得？”
“你慨（看），你们明明心里想去盖（干）那个女的，还非装的自己好像根本就不想盖那个女的一样。坦白讲，俺们地球银可从不会这样。”
“那……你们都怎样？”我竟似乎被说服了，心里也开始琢磨自己究竟是哪的人。
“我们嘛”重欢说，“都是扯着嗓子海（喊），喂，美银儿，来让我盖一牌（盘）吧？我从后面盖，盖的你啊啊啊……”
哑铃红着脸跑到了外面。
我打断他的话，反驳道：“但即使那样，又跟谁是地球人有何关系？”
“介你就不懂了吧，嘿！毕尽年亲（轻）。”重欢晃了下脑袋，“你想啊，你们连及己爱盖啥都不许说，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么？”
我点头。的确有些奇怪。
“那是为席么呢？”重欢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对我透露一件惊天大秘密，“那是因为你们给本不是地球银！”
“呃……我明白了。”我又试着问，“那，你可否告诉在下我们究竟是哪里人？”
“不席！”重欢连连摇头，坚决地说，“绝对不席！有些席你们还是不鸡道的好，你一带鸡道，嘿，那就坏咯！”
“怎样个坏法？”
“总鸡席坏，总鸡会坏的。”
我这人最是好奇，他越不说，我越想听。我决定套套他的话。
“你今年多大了？这个人是你亲哥么？”我指着尔楚问。
尔楚脸上露出了一副崩溃的表情。
“你介人废话咋内多？”重欢有些不快，皱着眉，“席八啦！俺哥就席俺哥，席么亲不亲的，就你们这些外来银爱来介套！”
我岔开话题：“俺们来的时候，你看见了？”
“我说你咋就不开窍咧！”“我没凯见我怎么会鸡道你们席从外边来的？！”
我顶住压力，摇了摇头：“不信，我觉得你是在吹牛。”
重欢目瞪口呆，愕然看着我愣了片刻，突面露感伤，仰天叹道：“哎……梦里不鸡身席客，一响贪欢哟！”
“好！好诗！”一个仿佛在嘴里塞了只喇叭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来了这么一句。
我回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站了名面目可憎的壮汉。出于礼貌，我朝他稽首一笑，算是打招呼。
壮汉也不客气，伸手拿起哑铃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酒，一仰脖干了。而后又拿起哑铃的筷子，夹片羊肉在锅里涮一下，沾着作料塞进了嘴里。
“唔，好吃好吃，这讹来的钱买东西就是好吃！”壮汉边吃边称赞。
我有些不快，一来这人太没礼貌，二来，他长得实在太不顺眼了。
“有话直说，别绕弯子！”我冷冷道。
“嗯……直说，直说就直说！”壮汉吧嗒着嘴，“知道这地儿是谁的么？”
我算是回过了味，敢情是个地头蛇。正欲给他几两碎银让他滚蛋，尔楚却突然在桌下踢了我一脚。
“呵呵，原来是威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尔楚对壮汉作了个揖，“不管您对咱们有啥误会，但咱们可是从来没想过要去开罪虎爷，您要有啥不高兴的地方，不妨坐下来喝杯酒，大家好商量，呵呵好商量。”
这个被尔楚称作“威哥”的壮汉，闻言将一只眉毛往上挑了一下，斜眼看着尔楚，突伸出巴掌猛掴了他一耳光。
“女马的！作死的玩意儿！”威哥面露凶相，反手又给了尔楚一耳光，“老子的话你也敢打断？！你女马皮痒了吧？跪下！”
尔楚居然赶忙离开了座位，像被人驯服的狗似的，作势就要跪。我有些诧异，这个威哥是干嘛的？于是又抬眼去看他。
就在这时，突有个白影在他眼前一晃，然后他一只眼睛里便多了根筷子。
“啊！我地娘，啊！！……”威哥捂着眼惨叫起来，但惨叫刚响起，便又盖上了一声更惨的惨叫，好似鬼哭一般。
我定眼一看，原来是重欢用筷子插瞎了他一只眼，趁他捂眼之际，又端起整锅滚烫的鱼汤给他劈头浇了个盖脸熟。
屋里的食客此时纷纷涌出了大堂，却并不跑远，围在门口看热闹。
我楞了一下，想不到重欢竟如此残忍。
而他却还有更残忍的。
重欢好奇的看着威哥满地打滚，杀猪般惨嚎，而后抄起一把松木椅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接着又一下，然后又一下……
门外看热闹的人群随着他的动作频频惊呼，有的小孩子已经“哇”的一声被吓哭了。
威哥的脑袋很快成了一堆肉泥，人自然也停止了挣扎。
重欢见他不动了，遂凑到他“脸”上闻了闻，又用指头沾起那堆肉酱舔了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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