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墙壁,缓缓地吁出一口气,心中却仍是堵得发疼。
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今日这样的相遇,除了提醒她往日的伤痛之外又还有什么意义……
只是浮萍一聚,明早他们便会离去,从此便真的生死不相见了吧。这样……最好。
池染摸了摸覆在脸上的面巾,迟疑地转过身去。隔着一张薄薄的帘帐,他就在帘外,却是那样不可触及的距离。
双眼有些泛酸,她忙伸手捂住。半响,又将手移开。屋里的烛光映着床帘,她甚至可以隐约看见他的剑正搁在桌上。
夜虽宁谧,却不安分。层层过往被黑夜无形剖开,只落得个无所遁形的下场。
池染定定地盯着那老旧的帐子,忽然长睫一颤。也不知道自己是受了什么指使,右手竟鬼使神差地,缓缓地伸向那帘薄帐……
然而,下一瞬,她瞳仁一散,右手僵在了半空。
只见一个美好的剪影背着烛光,投在帘帐上,然后,渐行渐近……
她还来不及反应阻止,甚至还来不及闭眼装睡,鼻尖已是一片梅香低回,一丝煌煌烛光透过缝隙堪堪落在她的瞳眸里。
那修长莹白的手指,轻轻地,挑开了帘帐……
待墨浔看清眼前景象,不由得怔了怔。床上的冷气比外面更甚,然而席上除了一个藤枕之外,再无任何可御寒之物。
那瘦弱的女子蜷成一团,冷得颤颤发抖,一头长发如瀑般披在枕上。
这都在他意料之内,但意想不到的是,她还没睡,而且恰恰睁着一双清可见底的紫瞳震惊地望着他……
一抹不清不楚的熟悉掠过心底,那向来清明的眼眸浮起一抹三月烟雨。他第一次如此莽撞,竟任那名字脱口而出。
“阿池……”
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只见那女子一脸愕然,继而淡淡地拧着秀眉,礼貌而疏离地说:“墨公子。”
她只叫了这么一声,可墨浔已听出她语调里的否认,还有一丝隐隐的不悦。毕竟,三更半夜被一个不算熟稔的男子掀了床帘,还被叫错名字,无论是谁,都不会觉得愉快。
眉宇间捎上一分歉意,他不着痕迹地别过眼,望向自己臂弯处挂着的一床被子。
被子很薄很旧,被套是用许多种布料拼凑而成,里面塞着的,大概也是兽毛之类的。
他应该早些发觉,这样的环境,她屋里怎可能多备着一床被子?今日太过劳累,方才沾枕便睡,心里却总觉得不安,蓦然醒来听见床里那人碾转的轻响,这才反应过来。
“小蛮姑娘,在下失礼了。”说罢,便将臂上的被子轻轻地抖开,仔细地盖在池染身上。
烛光微弱地落在他的发末,泛着皎洁光晕,一张绝世容颜,静美如碧玉。他俯着身,摆弄被子的双手稍显笨拙,却是她那三年从未得到过的轻柔。
如今的自己只与他萍水相逢,竟能受到如此对待。然,那时候的池染在他身边伺候了三年,又何曾得到过什么?
他这低头的温柔,瞬间便成了她的魇。池染心中叹息,却轻轻碾了丝笑。半坐起身,接过他手上的动作,利落地将被子卷好,递回给他。
“公子是客,小蛮无碍,只怕招呼不周……”
墨浔却按下了她的手,感觉那指尖透出的几分冷意,眸里瞬间裹了抹深沉,“莫要胡闹。”
池染一顿,如烟往日浮上心头,仍有灼痛之感。她偏过头,又长又密的睫毛颤动如蝶翅。
他立在床侧,她坐在床上,一时间,竟是孤灯悄燃,夜静无声。
直到地上的寒鞘转了个身,墨浔才蓦然惊醒,尔雅地朝池染作了一揖,“夜深了,姑娘且睡。”
言语间,已轻轻放落了帐帘。
挡住了床帘里头,那女子随即无声而落的两行泪。
池染隔着床帘,胡乱地揉了揉眼睛,看着那一抹清雅的身影,扬了丝泠泠轻笑,随即拥着被子,面壁而睡。
“恕在下冒昧……不知姑娘在这蛮荒有多长时日了?”帘外的人忽问。
须臾,细软的声音低低自帐内传来。
“大概,快两百年了。”
***
这一夜,有人再难眠。推开屋门,见雪势大减,只稀疏几瓣浅浅飘落。
雪染的屋顶,雪染的石阶,雪染的篱笆。天穹那一轮弯月静静地穿梭云间,雪地上竟还映着夜云缓过的痕迹。
他信步走到庭院,一站便是一个时辰。
直到屋内隐约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似是强忍着。墨浔心中一紧,快步往屋内走回。
寒鞘恰好也醒了过来,半睁着惺忪的眼睛,显然还未了解情况。“大半夜的,你去哪了?”
墨浔不答话,径直走到床边,在寒鞘阻止之前,掀开了床帘……
池染满脸苍白,像只虾子般蜷缩着,眉头皱得死紧,额头已生出一层薄汗。伸手一探,冷冰冰一片。
“痛……好痛……公子,我痛……”她似痛得虚脱,嘴里无意识地唤着。
寒鞘顿时清醒了,紧张地想要凑上前看,却见墨浔快速地落在床头,一边托起她的身子,让她软软靠在怀中,一边对他道:“少尊,麻烦你去唤一声落扇公子,也许他知道怎么回事。”
寒鞘向来纯良,此刻也顾不得自己与他之间的恩怨,忙点了点头,向门外跑去。
“小蛮姑娘,你感觉怎么样?”墨浔低头看着怀里虚弱至极的女子,声音里尽是他都未曾发现的慌乱。
池染听见这道声音,登时不再折腾。迷蒙地地望了他一眼后,忽而软软地推了他的胸膛,明显是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不知为何,这一小小的抗拒竟令他心头有说不出的苦涩。未来得及细想,已一手握住她两只手腕,禁锢在怀。嘴里却是相反的低柔,“哪里痛?”
她本性怯懦,对他作一次反抗已是不易,现在被他禁锢着,再不敢,也无力挣扎,只忍着腰骨的剧痛,不答话。
如今,这又算是什么?他这样,究竟算是什么?她暗自苦笑不已,只觉这比平日热闹的屋里竟全是空空的怅惘。
没一会儿,寒鞘已领着落扇过来了。落扇衣袍宽松,一袭长长白发只在末梢松松挽着,想来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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