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帆病房紧闭的大门是在第二天的中午才打开的,那时桐童还在小憩,狄峰因为无聊去医院别出闲逛去了。在这期间,王磊来过,他给桐童带来了衣物后,嘱咐了几句就走了;然后,狄峰也出去给他买了盒饭,摇醒熟睡的桐童,示意他也吃点——其实,这些盒饭是狄峰特意给桐童买的。桐童本无意吃饭,但又恐灰了狄峰的心,于是象征性地扒了几口饭;狄峰也只其缘故,也不忍说破,傻傻的看着桐童一口一口地吃饭。桐童只顾埋头吃饭,哪能理会狄峰异样的眼光。狄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喜欢看桐童吃饭的样子;就是喜欢看他满足于自己的世界里的样子。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桐童,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想摸桐童的头,但手伸到半空却僵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摸桐童的头,更不知道他这一举动是出自哪一种心理、什么样的情感。在他眼里,此刻的桐童才是最天真、最不设防、最真实的桐童;此刻的桐童方能表现出他对生活最基本的妥协,不会对人类产生敌意。他这一举动有些是出于怜惜,但更多的是出自他发自心扉的、无法言语的情感。他的手一点点地靠近桐童,心也怦怦地跳,脸也变得烧了起来;喉结轻轻地动了动,仿佛要掩饰什么似的。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的手刚触到桐童的头发时,桐童猛地抬起头来。两人同时僵了起来,但各有各的心思。桐童是出自困惑,狄峰却出自羞愧。两人的脸同时红了起来,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空气在刹那间变得沉重起来,沉甸甸的让他们都喘不过气来。狄峰脸红得厉害,讪讪地缩回手,傻傻地想解释些什么,却说不出口来。“我出去走走。”他最后说。桐童并没有挽留,只是轻轻点头而已。狄峰如大赦一般,头也不回地走了。世界又归于平静。桐童轻轻地摇了摇头,又沉浸在他自己的梦乡之中,也就在此时,樊帆病房的门开了。
病房的门开了,先出来的是一位神色疲倦的医生,然后映入他眼睑的是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各种医疗设备的护士们。桐童刚准备跨入病房的第一步,还没等桐童反应过来,一个护士使劲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并指了指“急症室”的牌子。桐童会意,刹住了脚步。也就在此时,主治大夫这才注意到了桐童,细细地把他打量了一番,然后叫桐童去他的办公室。经过一大段曲曲折折的巷道,医生打开了一道又老又破的门,然后领桐童进去。桐童环顾四周,发现里面空空的,只有一个办公桌和一张床,另有两个很有年头的凳子;墙壁上也空空的,只有办公桌的上方悬着一张周边发黄的照片,照片上的男子很年轻,但并不是医生本人。医生看着愣了神的桐童,轻轻地咳了一声,桐童这才回过神来,目光渐渐从相片上移开,羞赧地看着医生。医生并不理会桐童的目光,只是指了指他办公桌前的凳子,示意桐童坐下。“你是病人的什么人?”医生看了看他轻轻地问。“他是我表哥。”桐童很没底气地回答。医生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短短地“哦”了一声后便没了下文。 此刻,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空气渐渐变得沉闷起来。桐童不好说什么,只好表情很不自然地坐着。刚开始桐童还可以忍受,但时间一长,桐童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头垂得更低了。正当桐童渐渐感到绝望时,突然医生的一句问话打破了尴尬的沉默。“他在新疆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桐童正尴尬得无地自容,突然听到医生的问话,他的心里一松,如获大赦一般地回答:“没有。他父母在一次意外中死了。现在,我父母又远在陕西,所以我们俩在新疆相依为命,并没有其他的亲戚供我们依靠。”“那你的意思是说,樊帆现在在新疆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恩。”得到桐童肯定地回答后,医生摇了摇他花白的头发,深深地叹了口气:“病人的情况比较严重。虽然司机及时刹车,但因为是他正面撞上去的缘故,他的面部已被玻璃划得惨不忍睹,幸好没有伤及眼睛;虽是些皮外伤,但看上去还是糁得慌,所以待会儿你上去看他时,你不要被他吓着才行。另外,他左边的第四根肋骨骨折,对他的肺也造成了一定的伤害;还有,他的右小臂也骨折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有一个人日夜照顾才行,以防不测。”“我照顾他。”“你照顾的了吗。你还要上课的,时间来不及。”“你怎么知道我是学生?凭什么说我的时间来不及?”“哈哈~你就差打你的身份写到脸上了,你还不知道?”说完,他笑着指了指桐童的校服。桐童这才会意过来,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表情变得更不自然了,也不好再申辩什么,只好选择沉默。但有些事情他始终还是要面对的,所以他忍耻向医生问道:“那怎么办?”“你把你的课表拿过来,我会在你上课的时候给你安排几个护士照顾病人,但你一没课,你就得马上过来,因为护士们也忙得很,不会一直呆在你表哥旁边。但是在晚上,你必须住在医院里才行,因为病人会因这次交通事故会在心里有什么阴影存在,很需要病人的照顾和关怀。”“可我……”医生一看桐童的窘样,再看他的衣着打扮,于是马上会意过来:“没钱是吧。我们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我们决定给你们单独腾出一个房间供你们疗养、休息。当然,当他住满两个月后,他也可以回家疗养。”桐童听后,心里不觉大喜,情急之下,他把“谢谢”说成了“学学”更惹得医生大笑不已。等他笑够了,他才拍了拍桐童的肩膀:“傻孩子,赶紧上去看你哥哥去吧。我姓王,以后有什么事找我就行了。”“恩。”桐童兴奋地说,少不得又要送几个“学学”谢谢王医生,王医生忍笑示意桐童快去看他“哥哥”。桐童兴奋地狂奔着跑上了楼,却没有发现王医生看他的眼神有多么的怜惜。
对于王医生,这些病人他是屡见不鲜的,这些病人的家属也是屡见不鲜的。但桐童却给了他更多的内涵和回忆。他忘不了桐童焦虑的眼神。凭着多年行医的经验和他曾见过的各个家属的眼神中,桐童的眼神只有两种病人家属才会拥有:一、父母对孩子的关爱;二是情侣之间才拥有的。这些情感都是病人家属无法掩饰的那种。他们对病人的关爱是无条件的——虽无质量,但重似千斤。所以,根据他对桐童的眼神判断,他才发现桐童和那个被桐童称为“哥哥”的人的关系并不像桐童说的那么简单。从年龄上来看,他否定了他的第一种判断,而剩下的他的第二种判断足以让他泪流满面。他轻轻地擦了擦泪眼,思绪又回到了三十年前的一个午后。曾几何时,他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但光阴如梭,他的爱人却离开了他,而且永远也不回来了。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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