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童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去的。当他回到宿舍时,映入他眼帘的是王磊焦虑的眼神。他一下子扑到王磊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抱抱我!我好累!我不是故意的,相信我!”“我知道!”王磊哽咽着说。空空的床位,而且一空就是两个啊!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至今还记得宋佳伟和狄小威不久前还在一起谈笑风生,而如今他们却如昙花一样凋零。桐童回想一下这个月来发生的事,恍然如梦。他再次感到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啊!面对两个空空的床铺,桐童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嘴里不停地呢喃:“兄弟们,原谅我!请你们记住我的模样,来生我们在做兄弟!到那时我们不会这么敌对了,对不对?”王磊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扶着他的肩。苏鹏和封小杰回到宿舍时,那正是桐童跪拜宋、狄二人的床位的时候。他们看了看桐童,泪便滚了下来,拥过来抱着桐童痛哭不已。哭够了,他们上床睡觉去了,只留下桐童和王磊一站一跪的沉浸在黑暗中,让黑暗把他们一点一点地笼罩。
桐童的手机是在凌晨五点钟响起的。桐童迷迷糊糊地拿过手机一看,是樊帆的号码。桐童内疚地接通电话,泪不由自主地滚了下来。因为在这一个月来发生了不少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对樊帆的心也淡了些;再加上自己住院期间,手机被迫关机,切断了一切外间的来源,所以他更无暇顾及樊帆的安危。所以当他打开手机看到来自樊帆的上千条短信和“未接来电”时,他偷偷地躲在墙角哭了个够。所以,怀着一种愧疚的心理,自从他出院以后,他也不敢给樊帆电话和短信,仿佛那相思就像秋天熟透的草莓,一触就落的样子。此刻,当他的心趋于平静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疏忽和残忍。电话通了,电话的另一头却是一阵沉默。后来,当他等的累得不行了,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樊帆和桐童在一起的时候,樊帆经常这么捉弄他,所以他还以为这次电话是樊帆的恶作剧。)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男子低沉的声音:“你好,我是N市交通局的。请问你认识樊帆吗?他在酒醉后回家的途中发生了车祸。我们是通过他电话里的‘通讯录’里知道你的。我想,如果你要是方便的话,请你务必在接到电话后,请务必赶到市医院,因为樊帆的情况比较危险。”桐童接到电话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樊帆”“危险”等几个字眼在脑子里翻腾。桐童刹那间陷入了思维混乱状态,脑子里只有或断或续的意识一明一闪地折磨着他的神经。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时,他“哇”地哭出声来,赤着脚跑出了宿舍。当他跑到一楼时,他绝望又慌乱地摇着宿舍楼的铁大门。他摇累了,心也绝望了,只得懒懒地瘫坐在地板上。不知过了好久,当冰冷的地板惊醒了他的意识,他慌忙向一楼和二楼之间的窗户冲去。但当他刚提脚准备新一轮的冲刺时,他却与刚冲下楼来的王磊撞了个满怀。原来,王磊一看桐童慌乱地跑出宿舍,心里又想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要在桐童身上发生,再加上桐童的身子刚痊愈,他又怕桐童有什么闪失,于是心里有些不放心,也焦急地尾随桐童跑了出来。当他跑到一楼,他却看见桐童慌乱地跑着,正和自己撞了个满怀。桐童一看来者是王磊,于是他无助而又绝望地朝王磊咆哮:“他出事了!樊帆出意外了!哥,快帮我出去,我要见他!”王磊听了,木然地点了点头,匆匆地拉着桐童向一楼和二楼之间的窗户冲去,小心地帮着桐童逃出了宿舍楼,目送他离开……
一路上,桐童不停地狂奔着,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眼前只是一片碎小的光晕,让他分不清哪里是路。呼呼的风声和他赤脚撞击路面的“啪啪”声音在这夜里格外地响,渐渐地回响在他的心头,慢慢夺走了他的意识。他一步一步地跑着,头上慢慢沁出汗来,身上也腻腻的。汗滴慢慢地模糊了他的视线,使他面前的景物慢慢变得虚幻起来:他分明看到一群人围着什么,嘴里不断地在嘀咕,手舞足蹈地谈论着什么。当他越过半圆形的人墙,他分明看到樊帆像一只被拧断脖子的大鸟,无力地躺在地上,眼神也变得涣散,只是嘴里不断地念叨着桐童的名字。“樊帆”他心里痛苦地喊,泪水再次地模糊了双眼。冰冷的泪水渐渐清晰了他原本模糊的意识,眼前的幻景也早已不再存在。他拭去两腮的泪水,此刻才意识到樊帆对自己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自己心里是多么的在乎他、爱他。说实话,当他在意外中认识樊帆并和他同居的这段日子以来,甚至在后来,他接受了樊帆的爱,也有感激的成分在里面。而如今,在这冰冷的大街上,在呼呼的风声和他赤脚撞击路面的“啪啪”声里,和着不断流下的泪水,他才意识到自己对樊帆的爱有多沉重!曾经,在那破碎的记忆里,当涛涛出了车祸后,他也是在寒冷的夜里去看他的。同样的景物,同样的心境,可他等来的结果却是一个长眠地下,一个生死未卜。他爱的人啊,他们都是他爱的人啊!他在此刻才感受到心如刀剜的痛苦。这是涛涛出了车祸后他才感受到的痛苦。现在,他在樊帆病危时也有这种痛苦,他才意识到樊帆已替代了涛涛,一点也不剩。也就是说,因为这次车祸,他才爱上了樊帆,死心塌地的。他对樊帆的爱也因这次车祸而变得透明,毫无杂质在里面。涛涛死后,他心里的那种万念具焚的感觉有占据了他的意识,而如今,这种意识又回到了他的脑海里。他不停地一深一浅地跑着,他慢慢地咀嚼着失去涛涛和樊帆的痛苦,泪流过他的脸颊。已经失去一个了,不能再失去一个!他心里不断地想。
当他推开医院的大门,医院走廊里的所有的人都用惊诧的眼神看着这个衣冠不整、赤脚的少年。他没有理会那些人惊诧的眼神,匆匆地拨通樊帆的手机。经过漫长的等待,那个低沉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耳语一阵后,他匆匆地挂机,慌乱地跑到电梯前,胡乱地摁着电梯。又是一个漫长的等待,他匆匆地跑进电梯,那颗伤痕累累的心早已飞向樊帆了。医院大厅里又恢复了昔日里的忙乱,仿佛桐童从来没有出现一般。桐童的出现,仿佛定格了整个医院的时间和空间,但等桐童的身影消失后,他们又恢复了昔日里的漠然。这些慌乱的病人家属他们见得多了。他们通常以常人想象不到的着装和举止出现在公众的视野,然后会在医院里静静地等待。有的人等到的是喜剧,所以他们原本蹙紧的双眉就会在瞬间展开,脸上也会流出欣慰的微笑;而有的人等到的却是悲剧,所以一阵静默后,会传来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声。对于这些,他们早已司空见惯。人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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