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转眼间跃至眼前,飓风过境般堪堪停在了前方,一个少年模样的矫健人影勒了缰绳,从那马上蹿下,对着康熙俯身行礼:“儿臣参见汗阿玛。”
康熙一时颇感惊愕:“胤礽,怎么是你?”
少年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佟国维大人染病,再则儿臣心中对于大哥的安危十分担忧,望阿玛见谅。”
“见谅?你会打仗么?你也懂用兵之道么?简直是胡闹!你知道掳走你哥哥的是什么人么?你这么做,不是在救他,而是在害他!”
胤礽蓦地抬起头,双目直视着康熙,眼中没有了康熙素来熟悉的恭敬与孺慕,却是一片冰冷与漠然,即使是康熙,望着那样一双眼睛,也不由得怔愣了片刻。
“呵,阿玛,您如此‘强大’,又如此‘关心’承祜,为什么,承祜还是会在您的眼前被掳走?”
康熙闻言,浑身震了震,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他双眼凌厉地与胤礽对视着,两人互不相让。
该死的!在那一刻,他居然感觉到了胤礽嘴角那讥诮的弧度!
“儿臣失礼了,我的大哥,我自会亲自救出,不劳旁人动手!”
在康熙发作之前,胤礽便率先告退了,只余康熙一人停留在原地,狠狠地一掌拍上墙壁,急促的呼吸声在风中飘荡……
康熙由于恼怒胤礽先前的举动,在饭局上当着外人的面也没给风尘仆仆赶来的胤礽一个好脸色,弄得众人又是莫名又是惶恐,不知道皇上今日又哪里不如意了。
胤礽却未曾注意到,或者说,如今的他,心中除了承祜之事,再无心思顾及其余之事,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丝毫的反应。
……重生一遭,那个人,再也不足以牵动他全部的思绪了。
那日晚上,胤礽失眠了,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看着天边斜射而入的月光,胤礽双手枕在脑后,侧了个身子,烦躁地闭上双眼,不一会儿,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睁了开,小臂支撑着身子从床上翻起,来到桌案处,毛毛躁躁地点上一支蜡烛,却又因动作过急而被滚落的油滴烫着了。
真麻烦!胤礽蹙着眉恨恨道,早知道,刚才就不让人把灯全熄了。
把那烛台放自距离一卷地图极近的位置,胤礽反反复复地打量着,思考着,一遍又一遍地端详着。
他前世作为康熙的太子,军事兵法之流自然不可能不触及,这一世,读的兵书倒是比上一世要少些。然而,他的皇父说得没有错,他的确比不得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将——自然,经验什么的,在胤礽眼中完全不是问题。在战场上,胤礽愿意做那冲锋陷阵之人,即使凶险非常。男子汉大丈夫,本就有抛头颅洒热血的豪情。
可是,这件事关系到承祜的安危,他就无法不顾虑,无法不谨慎。
即使是一遍一遍地确认着进攻路线,诱敌路线,还有救完人之后的断后方法,胤礽还是觉得不够,那颗躁动的心,怎么也停止不下来。
望着天边孤零零挂着的残月,胤礽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桌案边的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咕噜噜地喝下,然后,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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