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正午,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半空中,显得苍白而毫无生气,河面上还有着些许残冰。
这河并不大,自然不可能负载那些吃水吨位很深的大型战船,然而,三艘制造精良的小船聚集在一处,也堪堪形成了一个战阵,这便是这里的天下会分舵的全部兵力了。
这些战舰是他们向荷兰人买来的,性能远高于大清的舰船,只是价钱十分昂贵,等闲时候那些人绝不会动用。
因此,即使己方的人手五倍于对方,康熙与胤礽也仍是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从附近沿海地带紧急调来的船只不过十艘上下,此时此刻,上面黑压压地沾满了大清的水师。陆地上的两台红衣大炮远远摆放着,只等着主将一声令下便要发射。
中央最大的一艘战船上,康熙皇帝紧抿着嘴唇,目光凝重地望着那被己方合围的五艘战舰,旌旗早已被垂挂在船边,若是不知情的人来了,一准以为这便是正儿八经的小型战场。
船的后方,身着水军服混入了水师行列的胤礽与其余人等正在进行着紧急的筹备,眼见着周围的敢死之士纷纷潜入了水下,悄无声息地向着那五艘战舰的方向游去,胤礽手抚上了船檐,便想跟着跃下。
“三阿哥,不可!您水性不佳,且不精于海上作战,若是去了,非但救不了太子殿下,反而可能延误救援行动!”
这支水师的将军见了,赶忙劝道,他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人又精瘦又壮实,当是个深谙水性的八旗子弟。显然,他知道什么样的话语最能够有力地劝动主子,故而开口不提胤礽自身的安危,反倒是说起了承祜。
果然,胤礽听了,手下动作一顿。
他心知,这将军说的没错,可他就是心下不甘。
都到了这里了,他竟然只能在这里看着吗?他竟然只能在这里看着!!!
此刻,他的内心极是焦灼,然而,越是到这个时候,胤礽心中越是冷静清明。
牙齿狠狠地咬住了下唇,胤礽后退了三步,忽然向着那将军一抱拳,“一切都拜托将军了。”
“微臣定当不辱使命!”这么说着,将军站到了指挥的地方。
这个时候,被包围的三艘舰船却传来了些许动静,中央那艘稍大的船上,一个人拧着另一个身着华服,看上去精神萎靡的人走上了甲板。虽然有些狼狈,然而那人却仍是风采不减,强打着精神,消瘦颀长的身子在风中站得笔直,恍若在地上盘根错节多年纹丝不动的松柏。
此刻,他清亮的双眼缓缓地扫过河面,没有激动与兴奋,更没有慌张,有的,只是那万年不变的淡然。
远处遥遥相对的康熙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骨节,大声道:“尔等约朕在此处谈判,朕来了!现在,可以把太子还给朕了吧?”
他的声音很大,然而,被河风一吹,便有些飘散了。
拽着承祜的那人抓着承祜的肩膀狠狠一拧,咬牙切齿道:“狗皇帝,你做梦!谈判?谈判你会带着这么多的八旗军过来?你分明是想要将我等合围!若是我放了你那太子,我等可还有命在?”
“朕向你保证,若是你等放了太子,朕即刻散去这合围之势,觉不对你等进行追击。”
“鞑子皇帝的话,能信有鬼了!”这边,有一粗厚的男声忽然这般高亢地喊道。
“哈哈,听到了罢,连我这属下也不信你呢!”
康熙双眉紧锁,望着前方。此时此刻,其实他们说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双方想要做的,都是拖延时间。只是,不同之处在于,对方是想要拖延时间,等到总舵来援,而康熙等人,则是在等待一个发难的最合适的契机。那个契机,很快就要到来。
“告诉朕,你们想谈些什么?”康熙忽然眉眼一肃,高声道。
“你是满人,应当最清楚你们满人的江山是怎么得来的——是偷来的!是趁火打劫来的!若你果真还有一点自知之明,还有一点羞耻之心,那么你便即刻退位,昭告天下,迎接大明皇裔朱三太子继位!”
“对,让朱三太子即位!”
战舰上的人纷纷应和着,然而任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果然,过得片刻,对岸康熙皇帝悠然的声音徐徐传开,语气中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愤懑与激昂,只是陈述的语气,“朱明天下,不是我等夺来的,是朱氏子孙自己不肖,生生葬送的!率先闯入皇宫,逼死崇祯帝的可不是我满人,而是你们汉人的闯王李自成!纵然没有我满人,你们心心念念的大明也当完蛋了!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们的大明朝自己逼反了他的百姓,却又怪得了谁?”
“至于说到要朕退位让贤……纵然朕现在果真退位,你们的朱三太子坐得稳这皇位么?呵,到时候,可不又是一番围绕皇位的争夺战。中原不宁,百姓不安,战火不止,这可是你们所求的?尔等分明无义之人,却硬要装作是义师,不亦谬乎?”
“你……”明朝的重臣,在那场变乱之中不是被杀死,就是降了清朝,此时此刻,在天地会中参与反清复明的,都是些仅仅识得些个字的大老粗,如何能够辩得过康熙?一个个都是脸红耳赤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咬人的模样,却愣是憋不出一句能够与之争锋相对的话来。
承祜在一旁紧闭着双目,俊美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一丝动静,不知究竟是听了还是没听。
下一刻,他的双眼蓦地张开,趁着身边之人不备,用力地以手刀一切,迫使那人吃痛放开了攥着自己肩膀的手。然后,他沿着船舷就地打了个滚,眼看着就要落入海中。
这时候,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人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冲上前来一把钳住承祜的脖子,“叫你逃,叫你逃,看你能逃到哪里去!兄弟们,注意了,有人来接应鞑子太子,可别让他跑了!”
那人死死地骑在承祜身上,手肘顶着承祜的胸,手掐着承祜的脖项,力道大得出奇。
承祜趴在地上,面色苍白,隽永的眉峰紧紧地皱在一起,连连痛苦地咳喘着,却怎么也逃不过那真冰冷的窒息之感,此时此刻,旧伤的疼痛处又发作了,承祜只觉得面前开始恍惚,隐约间,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与铁锈味儿……
“哥!!!!!!!”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承祜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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