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暖胸里提起一口气,却见那人黝黑的面色,穿一身铁青色的衣服,骑一匹几乎跟骑装他同色铁灰高头大马。
杀气腾腾,足见踩着尖刀,径直朝着段明朗冲了过去。
他肤色仿佛油墨染就,头发却不似其他男子一般束冠系带,几乎是理了一个寸头,那头发如根根钢针竖起,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而段明朗却并没有感知到身后发生的一切。
只是一味策马奔腾,眼见那青衣男子伸出了脚,就要朝段明朗身下的枣红大马下手。
两匹马正经过唐云暖所在的窗下,这一幕被她尽收眼底。
她本就因受了风寒而头昏脑胀,此刻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更觉身子无力,唯只能强挺着精神去观战。
却碍着满楼的女眷无法提醒,只得急中生智,将廊子边的茶桌假意推了一下,就有个茶壶一滑,当下摔到了茶楼下跌了个粉碎。
唐云暖是算好了速度跟时间差,那茶壶跟疾驰而过的唐风和擦肩而过。
她这才得以俯在茶楼窗户上吼一句:“哥哥小心”以提醒正经过茶楼的段明朗回头。
然而段明朗的马也风驰电掣般自茶楼下一闪而过,他满心里只有信鸽跟银子,根本没有听清楚唐云暖说的是什么。
只因唐云暖情急之下,这一嗓子是用女声唤出,而两人所接触时候唐云暖一味压低了声音扮作男声,所以段明朗对这声音并没多注意。
许如澈却因唐云暖的声音停下了马,放眼望去却见唐风和一马领先,并没有什么异常。
遂停下了马抬头疑惑地望向唐云暖,只见唐云暖一脸紧张,视线紧紧盯住他身后。
回过头去,却见那青衣男子,正剑拔弩张地接近段明朗,意欲陷害。
许如澈当下转过马头,迎面而上。
唐云暖这样一喊,不禁吸引了许多观赛的百姓将目光投射到那青衣人身上,更引得楼上唐家众女眷侧目去瞧。
幸而太太在后宅里陪着长公主听堂会,并没有亲临此地,否则唐云暖在大庭广众之下竟如此呼号,这样有损大家闺秀的清誉,必是要关佛堂思过的。
太太既不在此,谁敢去得罪长房,自是无人敢多说一句话,偏田二奶奶阴阳怪气,冷哼了一句:
“云姑娘对这个许家表哥,还真是留心呢。”
古代表亲通婚本就是一件很常见的事,二奶奶如此弦外有音,只差直接指出唐云暖对许如澈怀、春有意,许大奶奶同许家舅奶奶自然脸上都不太好看。
田二奶奶这一句话,又引得她妹妹田姨娘一脸窃笑,丝毫不肯放过唐云暖。
“这女子在闺中啊,最好还是要顾惜些名节,莫要太过轻浮。”
红豆当场反唇相讥:
“姨娘说的是,即便连我们做丫鬟的,也知道闺中的姑娘,可不能随便跟家中的男子亲戚有什么瓜葛,例如表哥啊、姐夫啊,姐夫的姐夫啊。”
在场的丫鬟奶奶都是一阵窃笑,气得田姨娘只是翻白眼却说不出话来。
想要处罚红豆,却碍着自己不过是个姨娘,份例跟个一等丫鬟也差不多少,根本算不得主子。
再兼唐有琴在一旁像是听见她心生一般扫看了一眼,道:“都安生些吧。”
田丝罗自己并未说出什么训斥的话来,被让唐有琴说出了一个“都”字,遂唯有将恨意埋在心里。
若是平常,唐云暖是一定要训斥红豆不可太嚣张的,只是此刻却没有时间理会身后的唇枪舌剑,因她全副心思都投在楼下的马上对决。
段明朗见死党许如澈竟在赛程中调转马头,遂觉身后一定有异,再兼满场观众已经发出惊呼声,这才略减速回头。
却见一抹刀光,朝他身下的枣红马招呼过来。
只见身后那人手段虽阴狠,行动中却猛中无章法,不过一身蛮力。
段明朗心道若是拼命闪躲,倒也能避开,只是略冒些风险。
可若这样停住了脚,虽能将那男子收拾住,却到底耽搁了时间,想要赢马就难了。
耳边又扑扑啦啦想起了鸽子声。
他几乎是一瞬间在心里做了抉择,然后大幅度调整了身子的角度,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不能减速,他得赢这一场,如此才有银子买信鸽,才能进入衙门做衙役,才有向上爬的机会。
才能配得上做她的朋友。
所以策马奔腾之时,耳边满是各自扑扑啦啦扇动翅膀的声音,这声音常发生在许家后院,许如澈无数次骄傲地跟他显摆,那是唐云暖养的鸽子。
段明朗遂鬼使神差伸出一条腿去跟那青衣男子于马上过起了招。
另一只腿仍旧死命地夹着马肚子,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唐云暖在茶楼上就快急死——这呆子怎么为了赢马,竟不顾危险,以肉身跟那刀刃搏斗。
一旁许家舅奶奶也有些心惊:“这……这不是明显要伤人吗?如何没人来管。”
二奶奶才刚没得了便宜,此刻如何不接话来挑衅。
遂瞥着楼下真刀真枪地对决,一脸云淡风轻:
“舅奶奶还真是心疼未来的姑爷啊,这男子本就是支撑家业之栋梁,若连这点小风雨都经不起,他日如何能当得起家啊。我劝舅奶奶别太伤心,你家姑娘不还没过门吗,若这个死了,再挑一个不就得了。”
那许家舅奶奶虽然是个本分老实之人,听了这话却也有些恼了,却唯恐得罪了二奶奶让许大奶奶不好做人,唯有当做是耳边风。
许大奶奶此刻一心都系在外甥女婿身上,自然是没功夫跟二奶奶斗嘴的。
即便是唐有琴,虽觉二奶奶这话着实讨厌,却因事不关己而不想插嘴。
田二奶奶终于扳下一城,自是觉得得意,遂笑吟吟地观战,一心盼着那青衣小子一刀挑落段明朗的肠子。
唐云暖紧紧盯住那青衣小子,她在赛前就很听说过永平府赛马的激烈,每年都会制造出几个从马上坠落的瘫子。
她只道这三个男子都是能骑善射的,即便是唐风和一介文弱,骑马总不成个问题。
却没想到真有这样黑心下绊子的人公然出手,唐云暖几次三番去看那边茶楼上端坐的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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