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一早唐云暖还没睁开眼睛。
先是闻见红豆烫裙子所蒸腾出来的酒味,又听见红豆跟紫棠在锦帐外八卦着兰溪庭昨夜的风波。
“我姐姐青豆看得真真的,姑奶奶扇了田家二小姐一耳光,还骂田二小姐是没人要的chang妇,一定要让田二奶奶将妹子送回京城去。姑老爷一见事情败露,早寻了个由头去双春楼吃酒了,咱们家的几个爷们一见后宅里出了这样的事,也都跟着躲出去,由着她们闹去了。”
唐云暖也隐隐听说,青豆自许家姑娘铩羽而归后,不过略施手段又重新进了子默少爷的房里,倒因祸得福当下开脸做了姨娘,只是为防庶子生在长子前面,仍旧不准同房,日日跟在唐有琴身边罢了。
但体面终究是有了,作为唐有琴又一个心腹,她放出来的口风想来是千真万确的。
紫棠念了声佛:
“阿弥陀佛,也难怪姑奶奶动怒了,姑老爷这么多年连个通房都没有,田二小姐才来了几天,竟就……”
紫棠停了停,朝帐子里探了探,看姑娘还没醒过来,就压低了声道:
“竟上了姑老爷的床,还被姑奶奶抓了正着,这二姑娘可也算是个没算计的,我也听说了,初一姑奶奶前脚跟着太太出门去上香,后脚乔老爷就特特派人请二姑娘去帮着参谋些往京城里送年礼的绫罗金饰,她稍微有些心眼也该察觉到,这年礼都是小年前就送出去的,怎么初一还没出府呢?”
红豆就不屑一笑,经过一夜的听墙角,以讹传讹以及对系统地对流言分析之后,她早总结出了到底乔老爷跟田二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说你这个算计就只配一辈子当个丫鬟,连个通房都混不上。你还当那二姑娘是被姑老爷强迫的啊,多明显就是田二奶奶带来咱们家勾引姑老爷的啊,二奶奶真狠,一眼就看出来现在整个唐乔两家最有势力的就是姑老爷了,带来个好看的妹子就一举拿下。想必是看透了从前斗不过咱们奶奶一是咱们姑娘处处防范,二是姑奶奶也站在咱们这边,如今连给大爷捐官的钱都收下了,能不使出一招釜底抽薪?”
紫棠这才反应过来,几乎有些慌了:“照这么说,二奶奶又是冲着咱们斗春院来的?”
唐云暖对红豆的分析暗暗有些欣慰,感叹这个丫鬟倒没少跟着自己学东西,一夜的墙根儿也算没白听,懂得举一反三了。
又听红豆长叹一声:“二奶奶什么时候不冲着咱们斗春院来啊,明里咱们奶奶管着家可以压制她,暗里又因大爷的事被姑娘下了面子,这深宅大院啊又不似咱们穷人家缺衣少穿,不过争的就是个面子吗?你可不知道,田姑娘因得了姑老爷的喜欢,俨然就拿起了知府夫人的款儿,昨儿还顶了姑奶奶好几句,说是姑老爷逼jian,若不娶进门,就要去京城告御状,险些堵得姑奶奶背过气去。”
紫棠有些迟钝:“为了面子,难道亲妹子都能舍弃,姑娘的清白名声都能舍弃?”
“人啊,一但豁出去了还什么清白什么妹子,二奶奶这一着太狠了,即便是太太,也因涉及到女婿的床榻事而不好出面。只是太太毕竟是太太,菊金一早就来请柳姨娘去太太明堂里抄经,连个暖炉也不点。”
因这事闹得实在劲爆,红豆遂也顾不上什么闺中规矩,什么难听的词也没顾不得省略的,但唐云暖几乎可以想见唐有琴昨夜是如何绝望并愤怒地去质问二奶奶,听昨夜兰溪庭里的吵闹劲儿或者红豆还是拣能入耳地说呢。
再听下去,估计就听到jian情的细节了。
唐云暖遂轻轻咳了一声,红豆跟紫棠两个连忙噤声,轻手轻脚走过来给姑娘梳洗。
绯堇见抱厦里有人出入,才挑开帘子送来了许家的名帖,还说晚点许家会派来车马来接大奶奶归宁。
所谓的名帖就是古代的贺年卡。本朝朱门大户都流行弄一个红色缎袋挂在门前,称作门薄,上写着主人家名姓来接收名帖。
小小的梅花笺纸裁成约二寸宽、三寸长的纸片,上面很有些锋芒的字体写着一些吉利话。
这定表哥许如澈的字,因很如其人,一笔一划,娟秀中带着些桀骜。
红豆跟紫棠一听说能见许家表少爷,面上都有些小小兴奋,翻箱倒柜地要给唐云暖好好打扮一下。
“比来比去,还是侯爷府里送来的那一盒子杏花簪子最抢眼,姑娘戴这个去吧。”
红豆打开锦盒在唐云暖眼前晃了晃,那花蕊间的妖艳血琉璃珠子让唐云暖心上一紧,忽想起那一日救她脱离险境的那人额间一颗朱砂痣,仿若印在自己眸子里,久久挥散不去。
唐云暖当下合上锦盒:“不戴,换娘亲年前用素银跟昆仑玉打的那一套梨花步摇来。”
许家虽发迹,却仍旧住在莲花西街的小巷子里,只是派来的车马远比从前气派,跟唐家一样的黑油大车派来了三辆,车里堆得都是满满的年礼。
虽比不上田家送来的金贵,却尽是京城特产,什么燕山栗子,密云小枣,红果及昌平盖柿并着不少包得精致的豆面切糕,明摆着送的都是太太爱吃的东西。
唐云暖乐得躲出去,一穿戴好便去到平阳居里给太太请安,却听见祖父唐老爷正跟太太理论:
“她妹子做下的事,即便是罚二儿媳都有些不讲理,如何还迁怒到她一个姨娘身上,你到底是当了一辈子的家,怎么也跟有琴一样越发容不下人了。”
太太大年里不过戴了一个酱紫缎镶琥珀石的抹额,一丝珠翠都没戴,可见女婿偷吃这事给她打击有多大,连打扮的心思都没了,只是一味苦着脸:
“你们男人可有一个是猫儿不吃腥的,都是在朝为官的,难道一丝廉耻都不要?年还没出就做下这等下作的事,让全府上下奴婢小厮的这样说嘴,可见圣贤书都是白读了的。我不过眼睛花了让你房里的人给我抄几页经书,看把你这老不休心疼的,既是这样,你带着你的好女婿并着那庶出的老二去兰溪庭那里住着吧,我这就搬上鸿雁顶当姑子去。”
唐云暖才刚要踏进正房,却撞上这么一番对话,当下就退了出来,不过让菊金通报一声便离了后宅。
想来太太那里还有得吵呢,年初二媳妇归宁本来就是定例,遇见这事不去请安才是懂事的道理。
出了后宅,莲花西街那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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