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望城的傍晚还是有些冷，街道上孤零零的路灯弯弯曲曲的长龙一般，我们四个回家的时候还是要将大衣披上。大炮总是要挨着晓月走，石头却恶作剧一般挤在他俩中间。昏黄路灯下的香樟树在微风吹过的时候沙沙作响，高楼上的LED屏闪动着字幕。月亮在乌云间穿梭，给人的感觉如小舟在海面上飘荡。
晓月，明天下课我给你补课。大炮的口气没有与人商量的意思。
我和石头只是蒙头蒙脑望着大炮，大炮这样对着我和石头说，你们俩先回去吧，晓月我送她。
我看见晓月的脸上飞快掠过一丝惶恐，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那种接受命运的逆来顺受模样让我觉得整颗心被人紧紧捏在手心。
大炮，你这是什么意思？石头将脸侧过来望着大炮。
没什么意思。大炮伸手摘下一片樟树叶放在指尖捏玩，我只是要帮晓月补课。
那为什么要支走我和馍馍？石头胸膛顶着大炮，眼神像是要将大炮撕碎一般。
我有必要向你解释吗？大炮伸手将石头推开，然后指着石头大声说，韩石头，我忍你已经很久了，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别忘了是谁将你提出来的。
你说什么！石头咆哮着要冲上去揍大炮，我知道如果我不拦着，石头一定会像饿狼扑食一样。
大炮显然畏惧了，他躲在我的身后支支吾吾，韩石头，你别嚣张。
你少说两句！我扭过头来对大炮吼着，你还嫌不够乱吗？快走。
大炮愣了一下，然后拉着晓月的袖子往前走，我看见晓月回了一下头，我们的目光对视了片刻。
石头直到看不见大炮的身影才安静下来，我俩坐在路边的石阶上谁也没有说话，对面的杂货店还亮着灯。石头起身跑过马路，走进杂货店，然后很快又跑了回来。他重新坐在我身边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
你做什么？我问。
明知故问。石头笑笑，你要不要试试？
这样不好。我试图拉住石头拆烟的手。
你就是个好学生，骨子里规规矩矩。石头不屑地说着，转眼间他抽出一根咬在唇间，然后将双手合成一个碗的形状，这样风就不会吹灭火苗了。他将烟点着，狠狠抽了一口。
大炮现在真是不个东西。我抢在石头的前面说。
石头愣愣地看着我，然后拍拍我的肩说，馍馍，别说违心的话，我知道你只是想让我气消才这么说的，你这个人永远只会做个老好人。
那也不一定的。我说，我只是不想我们四个人这么多年的友谊就这样毁掉了。
馍馍，你以为我想吗？石头将快到过滤嘴的香烟丢在地上，又点上了一支继续说，从小到大，你，大炮，还有晓月，都是狠不起来的人，所以我就狠，我们总要有一个狠角色，那样才不会被欺负，你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石头夹在指间的烟随着风忽明忽暗，他说，我怕失去你们，真的，我现在哪怕揍大炮其实我还是在乎他的，我在乎你们之间的每一个人。
给我一支烟。我将头埋进膝盖里，用膝盖按住太阳穴。石头抖了一支出来，我在石头丢掉的烟头上借了个火。我吸了一口，那股浓烈的烟草味顺着我的气管东突西撞。
整个肺像烧着了一样。我呛了一口说，浓烟滚滚的。
石头干笑了一下，不会就别瞎逞能。然后他拍了拍膝盖站起来，对着天空望了一眼，不说这些了，心情糟透了，去打台球？
我可没你那水平。我摆摆手，去了还不是遭虐。
这可由不得你。石头阴阳怪气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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