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起来的那几天我和小岛住在一起。石头将脑袋靠在墙壁上，双手腕的地方搭在膝盖上，那几天晓月来看过小岛几次。
这能说明什么吗？我换了个姿势蹲着。
这不是重点，我开始也觉得没什么，顶多心里怪难受的，我们和晓月那么多年的朋友她竟然来了都不顺便看下我。石头愤愤地说，可是小岛每次回来都愁眉苦脸的，有时候拿拳头一个劲砸墙。
为什么？
我也就是不解。石头挠了挠脑袋，我每次试图和小岛说话的时候，小岛压根就不理我，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他丫的给脸不要脸，我也就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你别拐弯抹角的，直奔主题行不？我不满地说，你不要告诉我你是让我陪你分析人物心理的。
好好好。石头摆摆手，小岛在除夕那天早上，也就是我们出来的那天和我说话了，他说晓月是他表妹，他假装晓月的男朋友只是不想让晓月受到骚扰。
我的嘴巴咬紧拳头，一定没有人能体会我当时的惊讶，我觉得全世界的海水都哗哗哗朝我倾泻过来。
我问他是谁？小岛只是阴冷的笑，他反问我，你们不是好朋友吗？难道一点也不知道？今天是谁救你出去你也不知道吧？石头说话的时候扭了扭脖子继续说，然后我看见他的目光里充满了鄙视和愤怒。
大炮？我说完后连连摇头，不可能的，大炮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石头从地上蹲起来和我面对面，你没看见大炮今天早上将《萌芽》给晓月的时候，晓月那无耐的笑。一看就有问题。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想起那天下午我去大炮家看见晓月流下的眼泪，还没有真正体会出“还是你好”的含义。我一直以来就是这么愚昧的人，晓月的伤害我本该会很早发现，可是直到那变得路人皆知的时候我才恍然间明白曾经点点滴滴的暗示。
我一直想方设法为大炮开脱，我甚至说谎说大炮一直在努力帮助你，努力的方式我也编造了很多假话，我那时候只是不想伤害我们四个人的友情，天真的以为那些都会是善意的谎言。说到最后不但让石头相信了大炮，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可是谎言终归是谎言，它总有一天会暴露在阳光下，那时候所要付出的代价却是我当时所不曾料想的。
小岛再也没有出现在晓月跟前，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会像个谜语一直伴随着我成长。我们经常可以看着小岛汗流浃背骑着摩托车从眼前疾驰而过，只是他的油门再也不会加到让人毛孔悚然的地步。他大多数时候不会将目光投向我们，有些时候看见了也会匆匆转向别处。
他们是兄妹？我经常这样问自己，可是谁又能回答我是什么让他们形同陌路了呢。这个世界就像在那场大雪中彻底变了一般。小岛这个名字再也让我讨厌不起来，我看着他总会让我心里产生隐隐的难过。他曾经不可一世的身影就像海市蜃楼消失了。
石头自从出来之后他爸妈再也没让他骑摩托车，他们将它卖给了废品收购站，仿佛石头所遭受的一切都是那辆摩托车带来的。
和他们没法说。石头双手插进裤袋里又加了句，简直不可理喻。
都是为你好。我拍了拍石头的肩膀，和我们一块不是也好吗？
石头踢了一脚街边的易拉罐，就是觉得便宜了那个收垃圾的，那么好的车竟然当垃圾卖了。
那些日子大炮对晓月的喜欢表现的越来越露骨，他给晓月买早餐，课间买零食，每次都抢着到报刊亭去买晓月追的杂志。晓月并没有表现出厌恶，当然也没有丝毫热情。石头总会在一旁恨的咬牙切齿，他不但厌恶了大炮，也对晓月又爱又恨。他总是掐的手臂对我说，她为什么不拒绝那头蠢猪，这和放纵有什么区别？
我也很难过，因为我知道我的心里已经住下了晓月，我也有和石头一样的恨。我那时候以为石头只是作为朋友讨厌大炮的谄媚晓月的暧昧。我知道石头的心曾经给了唐婉婕，那个女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我以为石头会记着一辈子，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
我依旧给大炮找借口，他只是当晓月是妹妹，就像我们一样，晓月是我们的小妹妹。
真的那么简单？石头是不相信的。
那又能怎么办呢？大家都是朋友，我只有对石头重重点点头。
如果那四眼胖子敢欺负晓月看我不揍死他。石头右手握成拳，左手包着右手的拳头不停摩挲着。
我们四个之间的十多年的友情最终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出现了裂痕，我在尽量缝合。我不知道这样还可以维持多久，我当时只是想过一天是一天。勇敢面对是我学不会的品质，家里的窘境，我们之间的友情，我只是在一味逃避，逃避进己的壳里。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在城市的边缘隐隐飘来泥土的气味，晓月喜欢素面朝天地呼吸，那种小资的情调总让人觉得怪怪的。其实我一直在等晓月和我说她和小岛的事，可是直到校园里山茶花处处盛开的时候她始终只字未曾提起，我也不曾去问，别人的隐私问多了只会落得彼此尴尬。
空气里的浮尘越来越多，阳光掀起的热浪让男生将外套脱下来，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衬衫，女生们穿起漂亮的毛衣花枝招展，天空渐渐明朗起来，白云开始成堆聚在一起。
期中考试成绩在四月下来的时候，我望着卷子不知所措，我将它们揉成一团丢进抽屉里，然后又拿出来放在桌面上摊平。我望着布满皱纹一样的卷子，看见的就像自己的人生，那些杂乱无致的沟沟壑壑让我慌张不已。和我一样难过的是晓月，我看见她将卷子塞进包里然后拿出杂志来摊在桌上，过了很久很久她都没有翻过去摊开时的那一页。
石头的聪明总让我羡慕不已，他上课睡觉，作业抄袭，可是考试的时候却总让每一个人侧目。我承认我嫉妒过石头，很多时候真真切切希望他考的越差越好。可是上天从来都不会满足我罪恶的愿望。
大炮用常人难以忍受的勤奋换来每次考试的第一。他希望得到恭维，可是那却远远少于石头得到的。大多数人都是不屑，认为大炮只是一个读书机器，其他方面与废物无异。这是冤枉了大炮，可是那时候又有谁能够看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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