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都保长脸上掩也掩不住的失望表情,让吴泓心里很难受。但是吴泓自己很清楚,经过了淮扬一事,自己有多么厌倦当一个无名炮灰。想想妻子儿女,吴泓顶着吴都保长森森目光的压力,硬着头皮道:“也许岳父大人您会觉得我有些不识抬举,也许您还会觉得我胆小怕事,但不管您怎么想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这个决定,所以唯有请您多多原谅多多包涵了。”
吴都保长垂下眼帘不再看向吴泓,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件事你和大双她娘商量过了?”
吴泓点点头老老实实的道:“是,我们两已经商量过了,并且已经达成了共识。”
吴都保长黯然的道:“你寒窗苦读了十几年,好不容易一朝出头了,这还没能有所建树,你却又心甘情愿沉寂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吴泓沉吟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措辞,坦诚的道:“岳父大人,我不怕和您说实话,其实我和大双她娘在淮扬经历过生离死别之后,我当时还并没有从官场上退下来的想法。我那一刻一门心思想的,就是怎么能帮一把水患过后幸存下来的老百姓,别让他们没被大水淹死却被活活的饿死,因此我才会想法设法的筹款筹粮。
可是后来世事变化太快太无常,我还在一心想着怎么尽快恢复淮扬的稳定繁华呢,外面却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的就有人想着拿我来顶责任垫背。其后这事的发展越发的莫名,居然还被派系争斗中的人拿来互相利用。等这事搞老搞去搞到最后,朝堂高位上的人,已经没人管我是不是在此事中有功或者无辜,他们只看我还有没有被他们利用的价值,值不值得拉我帮我,事情已然完全脱离了最初,于是乎我就这样被这群人胡乱牺牲掉了。
从哪以后我就想过了,像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朝堂之上多得是。我这次被牺牲,表面上看是因为我没有站队,所以谁都不帮我。其实事实上就算是我站了队,但以我新晋级的资历,怕是在队伍里也得慢慢的熬着。倘若那天派系之间真的有了斗争,如我这般的新晋人员,也还是是要被派出去打头阵的,到那时我被牺牲掉的几率,老实说也是和没战队时几乎一样。
当然除非我命够大运气够好,或许就能一路熬着,熬到云开月明成为队伍中的中坚力量,那时被牺牲掉的人就轻易不会是我了。不过我自认为自己并不是天将降大任的斯人,老天爷哪能这般关照我?再说了,人人都说朝中有人才好做官,但这朝中要有人又谈何容易?
咱们家唯一能认识和够得着的为官亲戚,算来算去也就只有安姨父一家。不过安姨父做的并不是实缺的官,又不能分管在我头上,所以能照拂到我的时候实在是有限的很。再说家宁,他虽然在吏部任职有点小职权,但他自己都还在熬资历,等到他能□照拂到我,只怕是我都死了好几回了也未可知。您只看他们这次让我就任的原因和去处,就可知我实实在在就是被当权者拿着当枪使的,因此我想来想去,认定自己是没有金刚钻的,因此也就不想揽瓷器活了,还是本本分分的守着家人安稳度日的好。”
吴都保长还真的没想到吴泓什么都想明白了,他听罢吴泓这番话,其实心里已经动摇了许多,但想想高官厚禄光宗耀祖的诱惑,他犹不甘心的道:“那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岂不是白读了?”
吴泓好歹也是当过将近两年的县令的,他一听吴都保长这话,便知道吴都保长被自己说动了些许,遂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道:“书怎么会白读呢?先不说我如今虽然不是官身,但我的进士功名好歹还在,咱们家这一代就凭这个,仍然是可以免徭役和赋税的。再退一步说,我就算只凭着自己有了明事理的资本,就是拿这个单纯的教一教大双和小双,一来能省了咱们家将来请先生的束脩,二来也能让咱们家的孩子提前开蒙,以后一站出去,就比别人家的更出色一些,这又何尝不是一件读过书的好事?”
吴都保长见吴泓心意已决,唯有自己退一步叹息道:“罢了罢了,你既然不愿意再入官场打拼,我也勉强不了你。我老了,这以后的日子呀,都是你们自己在过,好好坏坏听天由命吧。”
吴泓闻言神情一肃,他极认真的起身对着吴都保长深深一拜道:“多谢岳父大人您能体谅小婿的一番难为,不过请您放心,小婿虽不才,但是努力的让妻儿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还是能办到的。”
吴都保长眼见大势已去,只好放开胸怀扶起吴泓道:“安稳度日也好,以后吴家就看你们的了。”说完这话,吴都保长再不罗嗦,略有些颓丧的抬脚出了门。
吴泓做完了岳父的思想工作,紧接着便照着和吴淑娴的商量,吃了好些冰凉的东西,开始装作患了疟疾的样子。于是后来的几天,吴家又是忙着请郎中,又是放消息的往上面递抱病的折子。
人吃五谷杂粮生百病,这事是谁也无奈何的,京城上面的人即使对吴泓这病再心有猜忌,也没法子让人专程来效验吴泓是不是真的病了,于是这趟差事便不了了之了。
吴泓既然和家人都沟通好了,心里也就再没有了关于官场的纠结和烦忧,每天的作息便安排的极为清晰。他每日起床洗漱完毕,先和吴淑娴带着大双和小双去给岳父岳母请安,吃罢早饭回屋再提笔写几篇大字,写完字便去铺子里精心的打点生意。
大约是因了当过县令走访过不少田间地头的缘故,地里的农活吴泓如今也能知晓一些了,因此农忙时吴泓还会带人下到自己家的田庄去看看,偶尔他还会提出些建设性的意见,他这一番做派,完全让吴都保长看不太懂了。
天气渐冷季节交替的时候,吴都保长突然就生了一场风寒。吴都保长到底是有了些年纪的人,这小小的一场风寒请医调治了好些日子,才慢慢的转好。只是吴都保长这么缠绵一病,有很多放不下的心思便一下子淡了下来。于是等他身体转好起来,他便和吴泓、吴淑娴夫妇商议着,要不就此就让吴泓来袭了自己都保长一职算了,反正吴泓也不打算离乡为官,那还不如就做好一个地头蛇,多少也能维护住吴家和李家在两河镇的周全。
吴泓本不想应下此事,不过他听听吴都保长讲的道理,也觉得万一吴都保长人一走,说不定吴家身为两河镇的富户就会被别人欺压,遂权衡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都保长一职并不是吴家翁婿私下里沟通好了就能交接的,任这个职位的人一来必须是本地的富户乡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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