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本地人称之为小粑粑馆的饭店，意思就是很小，很简陋，物美价廉的那种小饭店。晓宁拿出方便筷子劈开，磨着上面的刺说：“姑娘！你就请本总来这吃啊！”
“怎么？这不好么？安静，人又不多，还便宜，多好！”起儿憋着不笑。
“那我给你讲个小馆子的故事吧，听着啊…”晓宁说着压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我有一次去个小馆子，是和本地的一个朋友，太熟了，也就不在乎去什么地方了。我们一直用本地话在聊天，说着说着，我们发现菜凉了，我那朋友就喊服务员：哎，你给叶一下，叶是本地热的意思，你知道吧。结果服务员没动弹，朋友等了一下看他不动弹，又喊了一声：你给叶一下不行么？服务员还是站在那没动，我朋友急了，吼道：叫你给叶一下，没听着啊！服务员很不情愿的过来，摆了V字手势，说道：Yea！”
起儿差点没把茶水喷在晓宁脸上。
晓宁其实也很喜欢小馆子的感觉。因为在那个还不富裕的年代，他和很多哥们都在这样的地方一醉方休，啤酒是简装的，菜是大盘的，米饭是上尖儿的，结账是二百以内的。虽说可能不卫生，可是人们却在这里可以毫无保留的放松，不用去在意穿什么，不用去理会说什么，不用害怕结账钱不够，不用担心谁说自己没品位。来这里，是为了吃饱喝足而已；来这里，是为了痛快的叙旧罢了；来这里，是为了不想掩饰什么；来这里，是为了真实中的真实。多少年了，晓宁很久没有来过了，而有一个人，永远也来不了了……
那是当时的晓宁身边很信任很受用的一个员工。是员工，更是哥们儿，因为那个人一直在替晓宁着想，直到搭上了性命……而如今，人没了，信任也没了，剩下的，只是晓宁深深的遗憾。
舒东，一个东北汉子，却长着南方人的身材。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干过很多工作，包括自己创业，但到最后，他折腾到30岁，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有的只是积累了一身的经验和一个爱他的女朋友。他来到这个城市，应聘到晓宁当时的公司，做了很普通的业务员。没过多久，晓宁发现了他不同的营销技巧带来了可观的客户。于是，晓宁第一次下了班和他一起在街头的烧烤摊上聊了半夜，从怀才不遇到招尽算计，从意气风发到落魄街头。舒东说，他现在已经不在乎是大公司还是小企业了，关键是自己能干什么。我们这些年轻人都觉得自己的心比天高，其实到头来，不能扎实做事的后果就是一切都成美梦。所以，他放下了所谓的架子，从头开始。为了家在农村的父母，也为了不图他什么的女朋友。一席话，说得晓宁思绪万千，眼前就是前车之鉴，而自己又该何去何从。但是，舒东话题一转，进而开始鼓励晓宁，晓宁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就是：不怕，有我呢！
后来，他们就总是去小馆子，因为没有需要掩饰的，放松。
后来，真是应了那句话。
晓宁在摊上官司之前的一个月，舒东看出了俞飞的不走正道，看到了晓宁在KTV伴着《海阔天空》大哭，也看到了形势的紧迫。他没有通过任何人，在所有业务已经停止的情况下，楞是做了一单，收了七万块。在他把钱交给晓宁的时候，只说了一句：拿着走！这我顶着！
晓宁没收，也没走，单是这个举动，这句话，就够他感动一生了。
然而，晓宁进去了。客户的钱打水漂了，舒东被这个客户活活的打死了，而且，死的的时候穿着他结婚那天的粉色衬衫。
那个客户被判了死缓，晓宁是在看守所的报纸上看到寻尸启示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
晓宁多年以后不是不去小馆子，而是不敢去。触景生情的感觉是最好的解释。
晓宁还记得当年自己和Nemo，和舒东，和宋敏敏，四个死党一样的朋友，在小馆子里，心无杂念的举杯时的情形。那时的他们，做的不大，却很凝聚，挣的不多，却很开心。四个人谁也不奔着钱去，只为做点事。即便在晓宁进去之后，公安局的证人证词上，仍然清晰的记录着剩下三个人的证词：晓宁没有想去骗谁，有些事情他真的不知道！
可是谁会相信？
晓宁进去了，公司散了，人走了。
晓宁曾经自责，自己是不是一个只会给周围人带来厄运的人。
所以，晓宁从此再没有自己的圈子。
所以，晓宁从此开始孤独的承受。
所以，晓宁不敢给起儿任何承诺。
所以，晓宁对起儿说：“公司那边的事情差不多了，人给你准备好了，你下个星期就可以在那里办公了。”
“这么快啊，我还没做好准备呢…”起儿夹了口菜放进晓宁的嘴里。
不，是硬塞进去的。
“呜！别。。塞了！都…快成猪了！”晓宁腾出能说话的空间求饶。
“吃吧，多吃点哈，胖胖的哈，嘻嘻…”
晓宁好不容咽下了没嚼完的食物，喘着气看着起儿，说道：“你！明天就去你的公司！每天！下班！回家！”
“不！你得来接我！不然…”说着，起儿又夹起一块肉，说道：“…不然，我就把你喂成猪！”
晓宁举起了双手，作投降状。起儿呵呵的乐着。
多好啊……
晓宁那时明白了，美好与金钱，与地位，与背景，与所有的所有都没有关系。美好是一种感觉，是每个人自己营造的，与客观事实无关。无论在你面前是大腕明星，还是糟糠之妻，或是年迈父母，亦或是孩提绕膝，只要能够想象出美好的定义，那么他就是美好的。即便在人们看来可怕的监狱里，仍然有人可以在罪恶灵魂之外寻找着点点的美好，只是，这美好有些凄凉，有些晚……
晓宁的心思被起儿看到了。起儿问起了关于那个年代的事情。晓宁想了想，忽然又想起了那首钢琴曲Memory。晓宁说这样吧，我们去电视塔，我给你讲。
电视塔下，车里放着Memory。晓宁点上一颗烟……
只是此心境非彼心境。
“其实，我在那里的痛苦…不是因为被囚禁，是因为我看到了太多我以前没有看到过的人和事情…犯罪可恶，真的可恶！但是，犯罪形成的原因很多，我们不能一概而括。真的…有时，当我们面对参观人群的时候，我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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