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梦

    回首望去，常德城内枪声起伏，国军将士仍在做最后抵抗。郭子轶不敢耽误，向后方撤退。

    “呯——”

    “卧倒，有敌情！”长栓掩护着郭子轶，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这里是常德城外的将军山，山路崎岖，树木杂多，刚才一声冷枪不知从何而来。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随着一声吆喝，树丛中站起好多手持长枪的土匪，带头的正是将军山二当家，金大牙。一同来的还有周觉民和余复国以及40几个兄弟。听到吆喝，郭子轶倒是放了心，知道不是日本鬼子，三人本已筋疲力尽，此时只得乖乖放下武器。

    “逃兵啊！”

    “你他妈才是逃兵，我们是奉命突围！”长栓瞪了金大牙一眼。

    “墩子，教教这小子怎么做人。”旁边一名山匪上前一顿暴打，长栓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郭子轶心中一震，此人出手之恨，怕不是一般角色。

    “别打了，有话好好说。我们刚从常德突围，有重要任务，还望头领给个面子。”郭子轶压住心中的气愤。

    “看样子你像个当官儿的。”金大牙直勾勾地盯着郭子轶腰间的手枪，这种手枪是外形小巧，在国军中也不多见。

    “是的，我部保卫常德，激战10余日，今早突围，有紧急军情报告。大家都是中国人，你放了我们就算是为抗战出力了。”

    “说得倒好听，没那么简单，俗话说‘贼不走空’，我们这几十号兄弟大老远来一趟，总不能让我们空手回去吧，支持抗战也得吃饱了肚子再说。一句话，要么交钱，要么给命！”

    “我身无分文，没钱！”郭子轶不愿再和土匪们纠缠。

    余复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看得出来，此人突围出来确有军情，如若耽搁，恐怕城内国军将会损失惨重。余复国知道金大牙素来只认钱财，他向周觉民使了使眼色，希望周能说句话。

    “二哥，瞧他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要不放了他吧，毕竟都是中国人，打小鬼子不容易。”周觉民看到余复国的眼色，上前劝说。

    “我说老三，自从你这把兄弟来了山里，怎么你张口闭口的打鬼子，你是不是要投国军去？”金大牙嘴上不留情面。

    “二哥哪里话，日本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国军抗战，保卫常德，我们不帮也就算了，总不能干这拖后腿的事儿吧。大哥不也说，兵娃子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别拿大哥压我，今儿个我说了算！我不管他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在我的地盘儿上，就要按我的规矩办！当年民团来绞杀我们，也没看因为是中国人，多给我们留条活路！对不对，弟兄们！”金大牙搬出民团，煽动性很大，山匪们都跟着附和着。

    “当官的，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将军山金大牙。别的不多说了，没钱好办，就是一个死。”

    “我可以打借条。”郭子轶为了完成使命，不得不放下身段。

    “放屁！跟老子使这个手段，你还嫩点。你他妈回去以后带着兵马来还钱，当我傻！”

    眼看双方僵持不下，周觉民上前挡在郭子轶的身前，“二哥，民族大义为重！不能杀他们啊，传出去咱们不能让人骂死！”

    “起开，不然我连你一起做了！”金大牙举起“王八盒子”在周胸前比划着。

    “三当家的，你还是听二哥一句话吧，这几个不能留，放他们回去，后患无穷啊！”墩子担心郭子轶回来绞杀山寨，向周觉民劝道。

    “来人啊，把三当家的拖开，将这三个人绑了。”二当家一声令下，山匪们迅速搜身、帮人，动作很是娴熟。

    三人被按着脖子跪在地上，郭子轶居中，面前是被搜出来的一摞家书，一张地图和一枚青天白日勋章。

    “这是什么？”金大牙指着地图问道。

    “常德城防图！”

    “老三，我发现这半年，你不踏实，总想着撺掇大哥下山抗日。你到底安得什么心？今天，当着这么多弟兄，你亲手毙了这三个人，我还当你是兄弟，不然，我连你一起杀！”这句话让山匪们惊愕不已，却都不敢做声。

    周觉民蒙住了神，被逼着拿起枪，走到三人面前，他看着眼前这三个当兵的，衣衫褴褛，伤痕累累，根本不忍心下手，可是金大牙的枪就顶在自己的后背上，这是个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人。

    “早知道还不如殉国常德城呢，死在土匪手里，真他妈窝囊！”长栓咬着牙骂道。

    “没想到我郭子轶竟会落到这副田地，死到不怕，可惜使命未完，死不瞑目啊！”郭子轶一声长叹，接着是三声枪响，周觉民真的开了枪，枪枪爆头，鲜血混着脑浆喷了一地，周觉民当场失常，扔下枪，癫狂着跑下山去。

    这一切都被余复国看在眼里，心痛不已，自己本来肩负着争取土匪联合抗日的使命，没想到就在自己眼前，竟是一幕抗日将士惨死匪首枪下的场景，而且还是自己正在争取的山匪。对自己的爱莫能助，余复国感到深深的自责和失职，加上周觉民的失常，余决定离开山寨，并且也不再与组织联系，而是选择找个偏僻的地方过自己的日子。从此，余复国就再没来过常德，直到40多年后的一天。

    金大牙取走了郭子轶的手枪，立马感觉自己成了高级军官，同时拿走了青天白日勋章，而家书和地图则顺手死了粉碎，扔到山间了。班师回寨，金大牙编了个故事，瞒过了胡麻子，只说是三弟和余复国投了国军，其他一概不提。

    两天后，常德失守，余程万在最后时刻率部突围成功，整个57师8千将士只剩下他带出来的不到200人。常德保卫战期间，蒋介石正在德黑兰参加美苏英中法五国首脑会议，会上蒋介石曾拍着胸脯说，常德不会丢。因此，常德失守让蒋介石极为恼火，很快第五战区就接到委座手谕，不惜一切代价，收复常德！不多日，常德即被国军收复，第一个冲入常德城的部队正是余程万所带回的第11师。日军在国军的猛烈攻击下再没能站住脚跟，仓皇撤退，甚至连同胞的尸首都没顾上收敛。

    国军重新占领常德后，军统竟赶在了最前面，任务只有一个——找到郭子轶！在国军各部的协助下，很快有报告称，在常德城外的将军山一带，有人看到土匪头子使用德制手枪。手枪在当年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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