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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雨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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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提前归队(1)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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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中,中国南方最大的城市广州城一片灯海,大街上人们熙来攘往,商店里人群摩肩接踵,马路上车水马龙,不改白天的喧闹嘈杂。

    一辆灰头灰脑的客车缓缓驶进广州长途汽车客运站。“嗤——”,汽车疲惫地叹了口气,车门“嘭”地打开。乘客鱼贯地走下客车,有的放下提包,伸伸胳膊,捶打捶打腰部,以减轻一天乘车带来的疲劳。海军金沙江舰观通长邝兴农却不敢怠慢,他把两个人造革提包往左肩一搭,右手拉着五岁的儿子邝卫军,招呼怀抱婴儿的妻子杨玉花,急匆匆地向开往黄埔的6路公共汽车站走去。

    冬天的暮色伴随着雾霭悄无声息地降临。公共汽车在弥漫的雾气中按预定的路线行驶。一盏盏昏黄的路灯从车窗上方闪过,橘黄的灯光一忽儿照亮了车厢,又倏忽而逝。车窗外,模糊的街边树影和商店橱窗的灯光急速向后退去。随着运行路线的延长,公共汽车行驶的速度渐渐加快了,在停靠站停靠时,乘客也是上车的少下车的多,原本拥挤的车厢渐渐的空了。公共汽车驶出市区,正向黄埔港开去。

    邝兴农坐在靠近过道的座位上,时不时漫不经心地瞟了瞟车窗。男孩紧紧偎依在他身旁,仰着头,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捕捉窗外忽闪而过的灯光。杨玉花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抿着嘴,低着头,两眼定定地看着怀里不满周岁的婴儿,显得心事重重。

    十天前,当邝兴农风尘仆仆回到粤东老家休假时,却意外听到玉花得病住院的消息。邝兴农放下行李,骑上单车急匆匆就往公社卫生院奔去。在卫生院简陋的大病房里,妻子躺在病床上,昔日红润的脸庞变得苍白,齐耳的短发下露出消瘦的双颊,原本妩媚的酒窝陷成了凹坑。看到这一切,邝兴农心疼得说不出一句话。

    玉花强装笑容,歉意地说:“兴农,你看,你回来了,我却病了。”

    “也好。”邝兴农忙说,“我回来正好可以照顾你,你好好养病吧。”

    玉花原来是公社妇女副主任,公社“三结合”革命委员会成立后,担任革委会的妇女组组长,工作的担子自然重多了。她自从生下第二个孩子后,因为营养跟不上,身体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偏偏又是个好强的性子,硬撑着工作,结果身体越拖越差。但是玉花从来没有把这些事告诉邝兴农,每次写给丈夫的信中,都要写上“家中一切都好,军军又长高了,小宝宝也健康,父母亲身体都康健”等让人宽慰的话。前一段时间县里组织“学习大寨,兴修水利冬季大会战”,玉花带领“三八女子突击队”日夜奋战,终因体力不支晕倒在工地上。

    邝兴农了解了玉花的病情后,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但是一年积攒起来的期盼和归家的喜悦荡然无存。他坐在床边和妻子谈了一些琐事,玉花惦记着家里的孩子,就催促他早点回家。

    邝兴农离开卫生院,闷闷不乐地骑着车往家里走,冷不防和另一辆车撞在了一起,幸好双方的车速都不快,邝兴农单脚撑地,一撒手,车子倒了,人勉强站住了。

    邝兴农惊魂甫定,就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好呀,解放军同志骑车不看路,乱撞人!”

    邝兴农抬头一看,站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远房三叔邝立源。 邝立源把自己的单车支好,弯腰把邝兴农的车子扶正,往他跟前一推,面带笑容:“兴农,今天刚回来?到卫生院看玉花去了?看你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我说的不会错吧!”

    邝兴农接过车把,苦笑地点了点头。

    邝立源是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老兵,五十年代从部队复员回到家乡,安排在公社武装部当副部长,后来慢慢升任公社社长,当上社长没几天,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公社的造反派开始也把他这个当权派揪出来批斗,但是邝立源出身好,参加过抗美援朝,根正苗红,抓不到什么把柄,干脆让他靠边站。成立“三结合”革命委员会时,他作为老干部的代表被结合为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分工抓生产。

    当邝兴农还是学生时,邝立源就看出这孩子诚实勤奋,是棵好苗子,没有少关心他。后来邝兴农军校毕业在海军工作,邝立源把当时在公社妇联工作的杨玉花介绍给邝兴农。

    邝立源宽大的手掌拍了拍邝兴农的肩膀:“大军同志,回家了该高兴才是,别愁眉苦脸的,走,到我家喝喝茶。”

    “这……”邝兴农有些犹豫。

    “这什么?玉花在医院里,你急着回家干什么!孩子有你妈照看,没问题的。”邝立源笑着说。

    在邝立源家的堂屋里,邝兴农默默地品尝着苦涩的功夫茶,听邝立源讲述公社的情况。

    “公社有一个秘书叫方立德,人长的蛮高的,身材也不错,不过一张四方脸是平的,那些物件该凸该凹的地方,没有一点线条,全都是平原,整张脸就像一张方凳的面,眼睛、鼻孔和嘴就是方凳面上凿出的几个窟窿,所以人家送他一个外号‘方凳’。文化大革命初期方凳在公社首先扯旗造反,成立了‘风雷急’战斗队,先斗公社刘书记,后斗我这个社长,实行革命组织大联合时候,全公社大大小小的十几个群众组织合并成立了‘文革大联合委员会’,他的‘风雷急’组织人数最多,当上了大联合组织的总勤务员,公社‘三结合’革命委员会成立时,顺理成章地爬上了公社革委会主任的位子。这小子花心挺旺的,当上革委会主任后,有了权,更没有了顾忌,经常在外面打零食。公社广播站的广播员小惠是从汕头市来的知青,也被方凳瞄上了,有事没事总往广播室跑。小惠碍着他是公社革委会的一把手,表面上只好和他应付,谁知这小子得寸进尺,发展到半夜三更敲小惠的门,小惠向玉花求助,玉花就让小惠住到她的宿舍里。但方凳还是缠着小惠不放。玉花怕出事,和我商量准备让小惠请假回汕头老家避避风,谁知道那天下午我们刚说这件事,晚上方凳从相好家出来时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红棉’牌单车的轮子都被砸成麻花了,不久就传出这事是邻近公社的汕头知青干的。方凳想报复小惠,又不敢明着来。不是有毛主席对知青问题的指示镇着他吗。”

    邝兴农说:“是不是毛主席给福建莆田一个小学教师的信,‘你所反映的问题是全国性的问题,容当统筹解决。寄上叁佰元,聊补无米之炊。’”

    “对。”邝立源说,“最近中央又下达文件,把那些糟蹋女知青的坏头头毙了好几个,这把尚方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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