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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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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旧事(民国耽美)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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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戴梳想,周耀宗算半个洋人,要是喜欢妓女那也要去找大喇,他一个男人算什么,也不怕给人罩上痨病鬼的名目。于是戴梳开始在桃树下等人,或许是周耀宗,或许只是单纯地在看桃花。

    周 家大少爷成亲那天,周宅鞭炮噼里啪啦的,乌蓝的天都要给染成了红。戴梳坐在他的小房子里唱着戏:“妾身西楚霸王帐下虞姬。生长深闺,幼娴书剑;自从随定大 王,东征西战,艰难辛苦。不知何日方得太平也!”没有楚霸王和他对,他也把虞姬唱了下去。脏污油腻的灯盏在墙上挂出一片黑糊糊的影,戴梳的影却像只青面獠 牙的鬼要把戴梳吃了去,就像周耀宗一样。

    剑不知谁放那的,想是哪个姨太太,或者是周耀宗的正妻。戴梳很久没化妆了,镜里的人粉搽了一层又一层,却像是张灰不拉叽的鬼面。那位执耳梨园的名伶的戏服,偶然有一次见过,随便剪下一方来都是一幅画,戴梳的却只是稍稍艳点罢。

    戴梳鬼使神差地就把剑插进去胸口。其实他和周耀宗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都要三四年了,然而每次他都要独自茕茕的坐床上目送周耀宗出去。眼前忽的浮现出些景象,小时候他对娘说要开茶馆,把所有钱都给娘。还有楚霸王,从左眼角漂到右,消失了。

    他虽然读书少,却知道魂是不能有的事,然而他此刻确确实实地穿着那件青长衫站在别院里,边上是他的尸体。他蹲下来,瞪着一双眼睛想了一刻,越想越奇,便不想了,叹息两声走出去。逼仄的屋子仿佛刹那变大了,也静,在这里戴梳坐立不安。

    一片乌漆麻黑,也不知是日是夜。他就这么昏昏地走了出去,周宅里的客人早经回家,却还像房间一样叫他喘气不得。戴梳走过串联起来的庭院,有些能理解师傅那句“一入侯门深似海”,然而怎么深也与小别院无关,周耀宗在姨太太面前总是护着他的。

    周耀宗在和他的新娘子喝交杯酒,戴梳看了会儿迈开步子走了,也不知那条鬼路是不是就在脚底下。他转头看了一下,不远处有一个认识的家丁,可他没理。

    种桃树的不止他那个小别院,这处也有种。桃花开得真好,那时候桃树静静地立在他的小别院里,仿佛朵朵有含义。

    鸡叫了,东方渐渐发白,周围放出银白色的曙光。然而戴梳脚下那条不知何处而来,又要去往何处的鬼路,还是黑糊糊一条,像墨染开似的。

    4。周耀宗

    周耀宗第一次见到戴梳,是陪他爹去看戏。本来不想去的,只是为了花面生意要讨好老头子。他原本在喝茶,便听到底下几个原本在轻声交谈老板已经收了声,虞姬出来了。

    “忆自从征入战场,不知历尽几星霜。何年得遂还乡愿,兵气销为日月光。”唱的是《霸王别姬》,那是一把湿绵绵的嗓子,像一道清流,杯里的茶水瞬的就没了味道。几个老板觉得那戏子没水平,周耀宗却决计把这把声音买下来,不为什么。

    戏子叫戴梳,被买回来住在种有桃树的别院里。

    开始一段时间戴梳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若有似无的怨。一开始周耀宗是真的只想听他唱戏,后来慢慢味儿就变了,看戴梳时眼睛闪闪的像两颗鬼火。

    月亮被层层叠叠涌来的乌云盖着了,周耀宗看着床上地上一滩白一滩红的,古怪地笑了出来,不消几日这些红的就要硬硬地板结在地上了。戏子是喜欢他的,一定是这样,只要几日这点心思就要被拖出尾巴去,周耀宗如是想。

    他走上二三十步远,听到一丝发颤的声音,像在哭。月亮还是没露脸,院里枯草根根直立。

    周耀宗与戴梳的关系,真是日渐好转了起来。周耀宗有时路过别院,远远地,就看到站在桃树下的戴梳冲他笑,起风了,他还只是站那,人面桃花相映红。

    周耀宗在为了花面的事和他爹周旋,也许用不着多久,毕竟老人一死周家就要是他这长子的了。他就是一只花面狐,踩了明道自然还要踩暗道。周耀宗很有自信比起为商正直的爹,自己铮铮铁腕会让周家的光更耀,他是耀宗,比起那个早死鬼弟弟,光宗耀祖的一定会是他。

    次 日已经成了老爷的周耀宗知道戴梳死了,他喝了口茶,只是淡淡的嗯了声,差人把尸体收了去。数个月过去了,花面生意靠着岳父真是大了起来。晚上周耀宗站在别 院里,太黑的夜空四面包围着他,太闹的鸦叫声四面压着他,周耀宗看到凸起的土包,想是那群毛孩子堆的,像坟包。他忽然发狂一般狠狠地踩着土包,直到踩平。

    他仰起面,桃树上站着几只乌鸦,他就用力地摇着桃树,直至摇走乌鸦为止。周耀宗转身走了,忽听得背后传来几声鸦叫,乌鸦又停上去了。周耀宗忽的就笑了出来,就像他爹叫他别打花面主意后一样,接着是大笑,然后愈来愈小声,隐在停息的夜风里,其实仔细听来有点像哭。

    发现周耀宗死掉的是他堂兄周子山,他后来做了周老爷。周耀宗顺着眼镜边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周家要是败了他就借着夜色割断周子山喉咙,光宗耀祖的即便不是他,也不是个外姓人。

    周耀宗一直以为戴梳会在那座小院里等他,像平时在桃树下冲他笑一样,可是没有,戴梳是轮回了还是灰飞烟灭了他根本不知道。后来周家要垮了,周耀宗还是守在桃树下,不闻不问。

    你该还在这里,也要给我梦里见见罢。周耀宗仰面看着一年不如一年的老桃树,心说。

    周家请了个捉鬼的,说要收了以前住别院的戏子,周耀宗听到他们讲戴梳的名字,没有伤心,没有恼怒,只有绵长的思念。闹鬼的“戴梳”,是他制造出来的,“戴梳”唱着戏,他就在一旁鼓掌。

    捉鬼人出现了,他从桃树的树荫里迈出一步。制造十几年前周家还显赫的幻境,他是想让别人看看而已,他和戴梳的故事。

    死,周耀宗从一开始就是有预料的,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也无惧。而那个捉鬼人没有让他再死一次,明明捉鬼人的力量可以勉强敌得过他的。他也不管他,跟周家人撒了谎。任由周耀宗的魂待在周家大宅里,守着那棵枯了的桃树。

    戴梳的忌日,周耀宗给戴梳上了一次坟,回周宅时从凉山镇巷口望去,有竹竿挑出小院子的围墙,上面晒着些旧的衣裤,如果周宅的围墙是这些石头墙,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周耀宗回到了那间别院里,四面一看,几只乌鸦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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