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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后人
和男朋友回凉山镇老家的时候特意去看了看常叔,常叔还在给人们讲凉山镇那些故事。人们最爱听的是那座荒废近半个世纪的周家大宅,大多是些神神鬼鬼的。常叔以前是那户人家的家丁,所有的一切都跟个被老爷花钱买回来的戏子有关。因此在那些故事里时常有一个嘴里咿咿呀呀唱着戏,稀薄苍白的虞姬影子。
别人问那戏子演虞姬穿得是怎样的,是不是像梅兰芳那样头戴虞姬冠,内穿黄色小古装衣,罩湖蓝色虎头鱼鳞甲,外披彩绣明黄地凤戏牡丹女斗篷。常叔笑,他才记不得什么冠什么斗篷的,只说那戏子总是一袭青长衫,细眉淡眼的却甚得当时周大公子,就是后来周老爷的喜欢。
周老爷年轻时是个风流的,满身花粉,所以当初那样一个只能说清秀的小戏子可以住在周家别苑的时候周大公子那群姨太太哪个不是对戏子一番讽刺,戏子说白了就是高档点的兔儿爷,在那群女人的认知里是这样的。
常叔当时就是被分配到那戏子住的别院,周老爷时不时就过来听到他唱上两段“若能遂得还乡愿,半炷名香答上苍。”戏子不施粉黛,也不穿那被压在箱底的戏服,却让人觉得站在那儿的就是虞姬。
常叔后来说起的时候,有些文艺味道,“他就站那唱,和那甚虞姬一样,悲剧美,他的鼻子眼睛似乎都是为这出悲剧生的。”
那小戏子也真是一出悲剧,后来和虞姬一样把自己送给了宝剑,那把剑听说是哪个姨太太差人放的。那时周大公子已经娶了正室,即便有些生气或悲伤,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更何况那姨太太彼时已有了身孕,动不得。
头一个发现小戏子死的是常叔,常叔说那是他看到戏子第一次穿了戏服化了妆,血染戏服,那剑就在边上,血红冰冷的虞姬。听故事的人说那戏子是因为被周老爷冷落才去走黄泉路,爱是和哀一起的。
常叔摇头,戏子临死前一晚跟他说过他最后一点念想,只是想回江南故里,再做一回虞姬。戏子不断叹气,如果不是周老爷,他说不定还是那戏台上的虞姬。
后来周家老爷走后周家就差不多倒了,周老爷的兄弟儿子侄子们全是群坐吃山空的二世祖,周家金山银山也给他们吃完。周家不济,别院还老传出闹鬼的传闻,有人听见那里传出唱戏声,是那个戏子的冤魂。
常叔按奈不住好奇也去看看,毕竟那戏子生前待他和善,想也不会害他。常叔真的看见了那个戏子,一袭青衫,不施粉黛,还朝他笑了笑。听常叔说他竟然毫无恐惧感,他想说话,却发现根本出不了声,看了会儿就走了,依稀听见鼓掌声和另一个男人的笑声。
周老爷以前听完总是要鼓掌的。
那几个败家子出了点钱请个姓李的捉鬼人驱鬼,那座别院以后可还要给他们新纳的姨太太住。败家子问捉鬼人说那戏子是不是灰飞烟灭了,捉鬼人不语,只是摇头。
后来凉山镇富甲一方的周家彻底垮了,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姓李捉鬼人是我太公。爷爷打小就随太公捉鬼,看得清清楚楚,那两人是携手出了那座别苑的,最后消失在黑长的土道上。
爷爷后来转述太公的话,楚霸王,最后还是去寻了虞姬。
2。捉鬼人
今天晚上,很好的夜风,呼呼吹起来,像酒馆里红鼻老拱呜呜地唱歌。
捉鬼人擎着壶酒,一个小孩扶着他,是他儿子。摇晃的影儿被夜风拉的长长,捉鬼人提尖了嗓儿不知唱的是什么,他在朦胧中,眼前展开出一片灰黄破旧,凉山镇的酒馆到了,店招牌明明白白地横着。
捉鬼人摸摸鼻子,本来是要出城的,没想到贪走便道还走到酒馆跟前来了。酒馆里弥着青白的光,一排排长桌油腻腻的闪出些光来。边上是几个红鼻老拱说着醉话。
捉鬼人晃当当地走到柜台前,晃当当地掏出污损的十文铜钱,又多花一文买下酒物,晃当当地就找张长桌坐下,把下酒的茴香豆给他儿子吃。桌边上是个穿短衫的年青人,和红鼻子不同。
“掌柜的,再温两碗酒,”捉鬼人看着对面的年青人,看着遍身油腻的灯盏恹恹地燃着,看着掌柜长烟锅的烟消散在湿的气里,“常水根,你怎的在这?”
“喝酒,”年青人有点诧异,不消多时就认出了眼前长衫破烂,顶着乱蓬蓬的头发,青白脸色的人,“你是上次来老爷那捉鬼的师傅?”
“什师傅,换碗粥喝罢了,”捉鬼人道,“那周家怎了?”
“快垮了。”年青人喝了一口酒,热热的满身流汗。边上几个呜呜唱着小曲的红鼻老拱探头探脑地埃进来,要听故事。那有钱人家的人要是变了鱼鸟虫蛇,他们是高兴的,也便把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过去。这时捉鬼人要的酒也端来了,啪的一声放在桌上,他也起了听故事的兴致。
常水根的故事捉鬼人整了整,约莫就是这样的:原先周大少爷周耀宗为了花面生意和他爹周旋,他爹一个长辫不剪的保皇派为人硬梆梆的,小儿子周耀祖掉到花面缸里染了重病死掉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便不同意再做这害人事。后来周老爷咽气了,周大少爷自然要沾那鸦片生意。
不过周大少爷自杀了,听说是为了一个同样自杀的戏子。他的堂兄周子山成了新的周老爷,继续把周耀宗留下的花面生意做了下去,不过好景不长一群二世祖哪有周耀宗那么经营,周家也要垮了。
“那周大公子也是个痨病鬼,喜欢男人,”一个穿短衫,黑且瘦的醉鬼说,“为了一个兔儿爷,都是痨病鬼。”他一面说,一面笑,酒都要喷了出来。旁边几个红鼻老拱也开始大笑,酒糟鼻在青白白油腻腻的灯光下像只烂番茄。
“戏子给这位师傅收了。”常水根喝口酒,却是满脸都要变成青色。
“戏子阴魂不散罢,大晚上还在那唱戏啊?”掌柜的也靠了过来,端着碗酒,“那戏子怎么死的?”
常水根嗯了声,道:“是唱戏,我还听到有人给他鼓掌。用剑插胸口死了,那天大少爷成亲。”
“噢,这么说那个兔儿爷是妒忌啊,什么男人,白房子里那些窑姐也比他好,”醉鬼又道,咧出一嘴黄牙,“估计周大公子成亲了还自杀就是他作怪,哈哈。”
“周大公子找他去了,鼓掌的就是周大公子,”捉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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