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函第二日便启程南下去寻陈亦鸣了。
我不由暗暗松一口气,随后又暗自泄气,为何如今还是会对他的事这么在意?那我答应阿克的事情,又什么时候才能够做到?
思来想去,又不由烦躁起来,兼之胸口伤处虽无甚大碍,却总是隐隐作痛,搅得我终日里只觉心神不宁,烦闷不已。三哥果然依我所言,时时刻刻都陪在我身边,见我病痛难去,也是忧心,着大夫配了几剂药来,服下也没见好转,反倒越发的心头烦恶,连带着头脑也有些昏昏沉沉,竟是这样病了起来。
此时冬至已过,随着我们一路北上,天气越发肃冷,我整日里裹着厚厚的皮裘懒怠动弹。眼看潋京就在眼前,偏偏这节骨眼上我又病了起来,真是诸事不顺。可越是着急,这病就越不见好,眼看泞州城将近,我精神却越发不好了。
阿克也是担忧,总劝我安心休养便是,其余事情莫要再多操劳。我想想反正平日里事情也都是阿克他们在打理,我也基本是无所事事,再者实在是精神不济,只好歇下了,只是一再叮嘱阿克,其余事情都好说,唯独要同泞州城守做好交接,闻人烈同他的人马只能守在城外三十里,是万万不可进泞州城的。
“闻人烈这人实在让人猜不透心思,这一路以来都按兵不动,更让我看不出他的意图。若让他进了泞州城,过了前面关隘,自此以北一马平川,直抵潋京,他若有什么歹心,实在无处可防。”
阿克闻言一顿,随即皱眉不悦道:“殿下莫要再多操心了,安心养病才是。”他伸手将我身上皮裘裹得更紧,“这两天看着脸色都白了,是不是之前那个大夫开的药没用?要不要换个大夫看看?”
我一面点头,缩了缩身子,困倦得眼皮都抬不起来,看着阿克近在眼前的脸上写满关心,这才放心地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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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颠簸,阿克怕我受风,将车帘拉得严严实实,车里一直是昏昏暗暗,似乎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楚了。我一直昏昏沉沉,时睡时醒着,只能在偶尔清醒的间隙,听到外面呼啸的寒风,感受到身下车子的颠簸,时走时停,才能依稀认识到我们一直在赶路。
就着三哥的手喝下苦涩难忍的药汁,胸前烦恶却仍丝毫不减,恶心欲吐却又憋闷得吐不出什么来,这病来得这般突然却又急遽,这样迁延不愈,我也依稀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想起这身体从前真正的主人,竟也是入冬一场小风寒迁延不愈,终于一病不起,挨过冬天便一命呜呼,想来身体底子原是差的。兼之这几年来一直在外奔波,风餐露宿,伤病不止,身子骨竟如此之差了。然而回头再想,从前辛太安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到病逝,岂不是柳青函三个月的药吃下去才终于一命归天的么,我现在这又算是个什么事?
阿克听我病恹恹地这般说,登时脸色发白,怒斥了我一顿,不准我再这么胡思乱想。
我只是笑笑,倒不觉得这样的念头晦气,却也无心力说些什么。他帮我掖掖被角,摸摸我的额头,轻声道:“喝了药快些睡吧。”
我点点头,想要想些什么头却昏昏沉沉,再勉强去思索又突然头痛欲裂,只好作罢,转眼又沉入黑沉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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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从沉睡中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马车中了。摸了摸身下干净的床铺,再看看四周,所处之处是间雅致的卧房,看外面天色已晚,只从窗棂中透出外头点点昏黄的光线,也不知是黎明还是黄昏。屋内没有烛火,四下里一片昏暗幽寂,看不太分明,一时也辨不出身处何处。
我支撑着坐了起来,欣喜身上竟有了些力气,四肢仍是有些软绵绵提不起精神,只是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倒不似前几日那般疼了。
我正揉着鬓角,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抬头看来人身形像是阿克,我便唤了一声:“阿克……”开口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睡了几天,竟变得这样沙哑了。
阿克身形顿了顿,似是也惊讶于我竟然醒了,随即忙抢步上来坐到床边,道:“殿下醒了?”说着又伸手摸摸我的脸颊,“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拉拉他的手,笑道:“没有,今天总算好些了,想是大夫的药终于起效了。”停了停,又道,“屋里太暗,你去把灯点上。”
阿克应了声,将被子在我身后垫得高高的,扶我坐好,这才起身去桌边把灯点上。
馨黄的烛光在屋中铺开,照亮眼前的人,似乎连这寒冷的空气也一起暖和起来了。我舒了口气,这才问道:“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阿克端了药碗递给我,随即也在我床边坐下,答道:“已经进了泞州城了。我刚刚安顿好侍卫营,便来看殿下,不想殿下这么快就醒了。”
我闻言一愣,不由笑道:“你这话说的,倒是不想我这么早醒了。”
阿克脸色一变,忙抓住我的手说道:“殿下哪里话,我当然希望殿下快点醒的。”他拧着眉看着我,眼神痛苦,似是有无数话语言说不清,“殿下病着,可知我心中有多难过。”他半面面孔在烛火的的映照下阴晴不定,只有一双眸子炯炯如同火焰一般盯着我,双眉紧锁,面上表情竟是痛苦不已,捏住我的手竟失了力道,疼得我脸都皱了起来。
我原是开玩笑,看他这般,想来我这几日昏睡,他不知有多担心,心里只觉一阵柔软,只好笑着柔声细语安抚他:“我说笑的,你这么紧张干嘛?我自是知道你的。”
阿克这才讪讪松了手,脸色却还是苍白,显然被我吓得不轻。
他这般紧张,我心中不觉有些奇怪,却没再多说什么。想起他说已经到了泞州,便又问道:“侍卫营都安顿好了?闻人烈的人马呢?可是依从前所说,留在城外三十里?交代泞州太守和冀长,提防闻人烈。”
阿克抿了抿唇,面色仍是难看:“殿下,你身子刚好些,莫要再思虑这些。” 说着将我手里的药碗往我口边送了送,轻声道,“快些把药喝了,旁的事殿下不用多操心。”动作间有些慌乱,碗中漆黑的药汁漾着洒了出来,滴在我胸前锦被上,化成点点深色。
我低下头,盯着那几点污渍,鼻子里满是药汁苦涩的味道。这几日来一直喝着这药,病总不见好,精神却是越发不济了。看着碗里黑漆漆的药汁,突然问道:“三哥呢?我不是说过他时刻不得离我身边么?”
“他……”阿克的声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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