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不过一刻钟,那千余反贼便已被冲散,溃逃开来。周继明派人追赶溃散的残兵,阿克却一勒缰绳,直奔我的马车而来。
奔到马车前,阿克翻身下马,倒头便拜:“殿下!阿克护卫不周,让殿下受惊了。”声音中竟有些懊恼,和没来由的沉痛。
“无妨,”我一面说着,心里却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不过是些许毛贼而已,他却似是自己犯了多大错一般,“阿克快起来吧。”
说着,我便要从车辕上下来扶他。他是这一营统帅,并未犯什么大错,就这样跪请罪责,岂不是轻贱了他自己。
阿克听到动静,忙从地上跳了起来,伸手扶我。
说是伸手扶我,然而几乎是一手扶着我的手,一手揽着我的腰将我从车辕上抱了下来。
“阿克?”我只觉身子一轻,竟被他抱了下来,不觉脸就有些臊了。
况且我已经站稳,他揽在我腰上的手却未再放下。
“殿下。”他这样唤着,手放在我腰上,似有意似无意地竟成了将我揽在怀里的姿势。
身旁人来人往,将士们正在追逐残寇,清扫战场,但是我知道肯定会有人注意到这里的。
“阿克!”我不觉有些臊了,挣了两下,谁知阿克不单没放开,反倒搂得更紧了。
“殿下,是我的错。才让殿下受这惊吓。”他说着。
到这时,我才觉出,今天的阿克着实有些奇怪。这几年来我与他朝夕相处,再亲密不过,他平时虽是有些粘我,却也未曾在人前这般忘形,毫无顾忌。
仔细感觉,他身子甚至都有些抖,像是在后怕什么。
我叹口气,也伸出手拥住他,在他后背轻轻拍着:“你在自责什么?那些人便是有心埋伏,知你们是前面趟路的,便刻意放你们过去,来伏击后面的大军。他们既是有些隐藏,你们探路的时候未曾发现也是正常的。”
听到这话,阿克身子不易察觉地一震,随即将我抱的更紧,勒得我有些疼了。
我无奈,只得继续说着:“更何况我也没出什么事啊,你不是都及时赶回来了么?”一面说着,一面在他紧绷的后背上轻轻抚着。
他今天这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寻常。即使是担心我的安危、懊恼自己让敌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过去了,也不至于如此啊。难道有什么隐情?
我不由有些奇怪。这时才感觉着他一点一点的放松下来,然而未及开口问他今天到底怎么了,只听他道:“殿下放心,今后我再不会犯这样的错了。”声音里竟有些咬牙切齿。
不寻常,今天的阿克绝对不同寻常。
然而我还未来得及想明白,他却似是下了决心,如同一只被捋顺了毛的狗一样,身子放松下来,甚至将脑袋埋在我颈侧蹭了蹭。
有些痒。“阿克!”我一面嗔怪着,忍不住笑着躲了开。
“殿下放心,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不会让殿下再因为我陷入这样的险境。”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认真的说着。
我扬起头来看着他,面前少年已脱去稚气,面上只余认真与坚毅,双瞳中眸光闪耀,熠熠生辉。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当年这瘦瘦小小被我救下的小小少年,如今竟已比我高出一个头了。
“阿克,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的?”
闻言,对面的少年笑了起来,阳光将他年轻而又刚毅的脸映得亮堂堂的。
 
经过这样小小的波折,阿克便更是谨慎了。经这一场伏击,已是暴露我们的行踪,而叛军若有心思,只需在我们回营路上截击,我们便防不胜防。于是阿克弦都崩了起来,如临大敌,一路上小心谨慎,星夜兼程,向濯郡大营中行去。而此后路上倒还太平,并未遇上他所担忧的事。反倒是我,这样强度的行军,连日的颠簸,让我有些吃不消了。
于是当五天后的深夜,我们终于回到了涉州城外的濯郡大营时,我已是步履虚浮,面色苍白,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只来得及与陈亦鸣他们打了声招呼,嘱托他们将侍卫营安置妥当,我便一头栽进大帐中,昏昏睡去。
 
一夜好眠。
第二天在熹微的晨光中醒来时,我仍有些昏沉,摸着身下厚实柔软的被褥,还有盖住身上的锦被,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身在何处。
我翻身坐起,似是听到我的动静,房中有脚步声踏近前来,伸手要扶我下床来。我想都没想,便道:“阿克,盛碗水来……”
只觉扶着我的那只手一震,停了下来。
大帐中一瞬间安静下来。
我突然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意识到身边站着的到底是什么人。
我低着头,并不去看身旁那人。只低垂着头,盯着身上覆着的菱花锦被。
这大帐收拾得很好,一如我走时那样。似是一直都有人细心打扫,保持原样,似乎我随时回来,随时都可以再住进来,就如从前一样。
想来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转过身去,一旁传来杯盘相碰的声音,未几,那人又重新走回榻前,将碗水递到我面前,轻声唤道:“殿下。”
还是一样的声音,还是一样温柔得几乎让人沉溺进去,就连我的心底也不由紧缩起来。我暗叹一口气,伸手接过水来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我端着碗,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只是看着碗里一圈一圈的水纹,还有里面倒映着的我的脸,被那水纹划开一圈一圈,又漾开去,慢慢地分辨不出面目和表情。
柳青函也沉默着,什么都不说。他想来好耐性,从来不催促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等着。
我不由又暗叹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来:“好久不见。”
如我所想,正对上他温润而专注的目光。一瞬间让我想要躲避,但终于还是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没有再逃开。
听到我开口,他这才笑了起来,那笑容依旧熟悉,却又仿如隔了多少年般。
“殿下向来可好?”他低头看着我,未等我开口,却又马上自己回答起来,“殿下……瘦了许多。”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笑容也掩去了些。那双墨玉一般的眸子更显深沉,如一潭幽深的潭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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