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阵之中,惊闻一声大喝。
“濯郡都统陈亦鸣在此!叛军还不快束手就擒!”
陈亦鸣声若洪钟,如一把利剑,穿透清晨军营的上空,直直划破这混乱的胶着战场,更刺破渝州驻军早已摇摇欲坠的军心。
濯郡陈亦鸣,征战十数年,威名远扬,濯郡无人不知,无人不服,更何况本就隶属他麾下的渝州驻军?更是被这声声威具厉的大喝给吓破了胆,不知不觉停下手中拼杀,齐齐向那声音来处望去。
只见军营西南,大地都因巨大的脚步声而震颤。数千人马扬起烟尘,遮天蔽日,几乎看不见人影。
漫天烟尘中,一骑枣红马奔驰而出,马上小将银甲皑皑,头顶红缨如血,手持一柄长枪,枪尖挑起一物,向战阵前驰来。——正是校尉张冀长。
枣红马在阵前奔驰两圈,渝州大营两千余人还有我方士兵亦停下动作,只齐刷刷盯着那匹枣红马,还有马上的张冀长。
张冀长逡巡两周,扬声高喝:“贼子姜腾!杀良冒功!罪不可赦!畏罪潜逃!已被诛杀!”说着,手中长枪一抖,包裹枪头之物的血红布巾迎风飘落,张冀长立马扬抢,直指天际。
“姜腾人头在此!渝州叛军速速投降!”
那枪尖正高高挑着姜腾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战阵前,早已军心涣散的叛军,瞬间被这一声大喝诛了心。
阵前人声再动,陈亦鸣所部已呼啸着向大营中冲来。然而渝州叛乱众军却再也没了反抗之心。仅有的人提刀抵抗,却也马上被迎面而来的大军砍翻在地。
人群中,刘衡怆然跌坐于地。
大势已定。
终于松下一口气,我只觉腿脚一软,却被扯进一个熟悉的怀中。
“殿下莫怕,已经没事了。”面前是两军厮杀,柳青函的声音却仍如平常,平静而温和,就像仍在泡着一壶清茶,轻轻拉着我坐下。
“殿下……”
听着他的声音,只觉身外喊杀声亦离我远去。我四肢几乎脱力,仍伸手回抱住他。柳青函不再言语,拉着我回了大帐之中。
终于都过去了。
 
“都督,我回来迟了,让都督受惊了。”陈亦鸣笑着说道,声音里却没有几分歉疚。
我也不顾与他计较许多,点点头,问道:“此行可还顺利。”
他闻言皱皱眉:“那渝岚山中倒有些玄机,山上寨中颇有些能人,打下山寨倒费了些功夫,所以回来迟了。”大帐外人来人往,是陈亦鸣带回来的人正在清扫战场,清点所俘人马。“只捉了姜腾,被我一剑披了。”
陈亦鸣说到此处,声音顿了顿,神色转黯,却也只是一瞬,便抛开去,随即接着说道,“山寨中人大多战死了,可惜倒让他们的首领逃了去。”
我微微皱眉,陈亦鸣带兵极有手段,却也讨不得好去,那山寨确实不寻常。一个小小的渝岚山寨就有此等实力,如此可见濯郡剿匪一事怕是比我想象中要难得多。而且听他讲渝岚山中内有玄机……只怕此事亦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其中另有蹊跷。然而渝岚山寨首领逃了,也就无从查起。
陈亦鸣顿了顿,又道:“禀都督,渝州叛军已尽数拿下,总有两千余人,不知都督要如何处置?”
我看了看他,突然笑道:“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本王早说过,此事全权交与将军处置,本王绝不插手。前些日子将军出兵追拿姜腾,□乏术,本王才代为接管此间之事。如今将军回来,本王自然依诺,不再过问。要如何处置,全由将军定夺。”
陈亦鸣一怔,接着便紧紧盯着我。
他的目光中充满探询,我知道,这一路以来,他一定对我改观很多,却也添了更多疑问。他是战场百战杀将,心智坚毅,面对他的时候,我不敢丝毫懈怠,唯有回望过去,眼神不敢有半点动摇,也不敢透露出半点从前那个怯懦的样子。
瑞王爷曾说过,他对人自有自己的判断,若要他真心追随某人,便要他真正心服口服才行。
许久,他才收回视线,脸上却依旧平静如常,看不出半点端倪。
我不禁有些许失望。
果然我还差得远呢。
“都督,”只听他开口说道,“多谢都督。此事既是姜腾做下,我便也脱不得干系。多谢都督将仍对我信任有加。如此,便由我处置了。”
见我点点头,他站起身来,唤来门外副将,道:“传我令,渝州叛军欺上瞒下,杀良冒功,草菅人命,罪大恶极。更兼举军哗变,胁迫当朝王爷,罪加一等!首恶姜腾已诛,其爪牙刘衡、章翰等人一并处决,于三军阵前杖毙!渝州叛军两千余人,无一人无辜者!自百夫长以上,全部处决!其余除籍军中,充为军奴。”
我听在耳中,却也不由惊异。本以为即使他依言拿下了姜腾,对于如何处置姜腾及这一营士兵之事,定要再费一番周折。不想他拿下姜腾,问清实情后,当即便将其斩杀。且对这一营士兵所作的处置也是极重。
这陈亦鸣嫉恶如仇,对为恶者绝不姑息,并不包庇亲信,实属难得。
“都督。”正想着,陈亦鸣已交代完毕,回头说道,“此间事已了,余下事便交由冀长处置。不知都督还有何安排?”
我想了想,道:“没什么事了。就依你说,交给冀长处置罢了。无其他事,便准备启程回去吧。”
“是。”
 
两日后,安排好渝州一营的叛军,我们便启程回濯郡大营。
张冀长留在了渝州料理余下的事,并留下了千名士兵,安定渝州局势。返程路上,浩浩荡荡的队伍少了一半,却仍是气势非凡。
因张冀长不在,我又讲明了不插手军务的,统兵之职便落在了陈亦鸣身上。然而他却将事情交给副将,自己仍钻进车厢里跟我们挤在一起。
依旧无话,依旧尴尬。然而他却像是乐于如此,悠哉地靠在窗边,望着窗边景色。
因为跟不熟悉的人共处狭小的车厢,我仍是不自在,只偷偷打量着他。
经过渝州之事,我想他必定对我改观。然而要说他开始同我熟悉起来,甚至到了解、拜服,乃至如瑞王爷所想那样愿意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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