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来了,早上有点阴凉。低唱的燕子在王树常的宅邸悠然盘旋。因他养成了每天早起的习惯,今天同样起来很早。洗漱完毕,在书房书柜里拿出一本唐诗宋词线装有些发黄的书捧在手上,看了一回儿,忽觉心中沉闷,便推开房门来到院中,信手从房檐下一个竹制边框里取出一支蓝边绣花瓷碗,从里面掏出一把澄黄谷粒,轻轻地撒在甬道一处光滑的请示地面上,然后抬眼看看房脊上和屋檐下正待觅食早餐的燕子和鸽子。看到几个鸽子和燕子纷纷跃下,无不顾忌地在他的脚下一探一缩,眨弄着警觉的眼睛惬意地衔食,他心里好不纾犹。近些日来,全军秋操演练计划正由他执笔,然后呈交郭松龄审阅,再经奉军公署最高长官会议决定。几天来,他不是愁于计划的制定,而是苦于各属部队人员多元,武器装备和军规军律都参差不齐,虽然经过了军队的整编和整顿,但还是有大部分部队军容、军规、军纪都很难在一时间叫齐,所以在评定好坏优劣方面很难掌握尺寸,更何况奉军中早就有三派势力,难以逾越又难以驾驭。好在现在的他虽是新派中间,但能够轻松游刃回旋于老派和中排中间,博得他们的信任。最重要的是他非常清楚现在的张作霖非常信任他,视他为股肱人膂,就在几天前,召开军事会议的时候,张作霖明知道郭松林已经向他推荐的丁超作为赴德国购买装甲战车的不二人选,但还是首先征求一下他王树常的意见,寓意明显,就是多让他在高级将领面前展示才智,积累人气,树立威信。他知道在笼络三派势力,和衷共济创建现代化奉军,在华夏军事范围内独树一帜,彪炳清史的实践中,他需要郭松龄和他这样的干将。唯有靠手中的枪杆子说话,靠军队的作战能力才能实现张作霖心中的梦想。
正在一边看着燕子、鸽子吃食,一边深思,忽然,门卫持枪走近禀告:
“王处长,少帅求见。”王心里一惊,小六子不轻易到谁家串门,想必有紧急公事,也许是他老子让他多平衡三派关系而为命行事?心里这么想着,脚步却加紧一动,嘴里不停念叨:
“少帅大驾光临,真是幸事,幸事!快前边带路迎接。”卫兵赶忙跑在前头,踮着脚手卷半桶形状高喊:
“少帅,请进——”话音未落,红色朱门背后闪进一身得体戎装,高挑俊秀,举止文雅,又不失威武一脸稚气的年轻军官。没等王树常上前搭话,年轻俊朗的后生已经躬身近前,双手握住王树常的手,一双不大但目光柔和友善的微笑的眼神打量着王树常和颜煦暖起来:
“王叔,咱爷俩久违了,侄儿前些日子公务缠身,不曾抽身,知道王叔从吴伯父哪里回奉,理应找来探望,祈望王叔见谅!”王树常一摆脸,微笑回答:
“少帅说的哪里话来,虽说我与大帅兄弟手足,感情真挚,但现在大敌当前,军规还是要讲的,何况少帅枵腹为公,宵衣旰食,为建立强大奉军事业披肝沥胆,你王叔岂敢挑剔私己?”说完笑着拉过张学良的胳膊,两人亲热地走进正厅。
分宾主落座后,张学良赶忙让跟随的副官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封书信,接过来递到王树常的手上,嘴上说道:
“王叔,这是大帅吩咐我来呈给你的,看封皮好像是你的家书。”他随即喝了一口佣人端上的龙井茶接着又说:
“大帅不知你老家中有何要事,怕耽误事,才让我来的”张学良又强调了一句,然后怀着忖度,疑惑的眼色望着王树常。似乎要从王树常变化的表情里看出他家中究竟发生何事的端倪。王树常没有迟疑,刺啦一下撕开密封信口,把撕下的一截牛皮纸条,然后弯腰丢弃在茶几下方一个木制纸筒里。轻轻甩开折叠整齐的专用信纸,把两页叠加稿纸摊在手上,眼睛随着头的一起一落,默读信件的详细内容:
“霆午二弟:近好!
二弟,离家多年,归乡甚少,兄甚是想念。
今得知你荣归奉天,辅佐大帅,稳固事业,成就大业,老父得情,亦十分欣慰,故于此,谕弟戮力效力,争荣门楣,老父康健,家事勿念。然兄实不隐瞒,有悖父意,同为亲子,岂敢谎言。老父近几年来,身体不适,精神恍惚,食不甘味,胃口尽消,望地心记,待有朝时日,回乡探父。聊以慰藉父亲思念之情。同时,兄有一事不明,望地出面调停。此事瞒父,希你莫说父面。邻居杜振堂之子杜毅生性乖张,豪横刁蛮,恰逢咱俩家均在建房。在他家翻盖房子时硬说咱家占了他家一米地方,要咱家退还,否则保管强拆。老父为人慈善,不愿与之计较,同时也怕有损你之名声,而我气愤难平,非与之分庭抗礼。现顾虑重重,不知二弟之意,望找拿惩治之策,给其颜色,晓之我威,以警其余。兄鹄立为盼!”下面是来信日期,后签名王树常哥哥的名字。王树常看罢,不免微微一笑,然后哑然摇首,心里暗自说道:我的老兄呀,这等小事也来问弟,不妨听父所言,淡然处之便可,何必兴师动众。假如自己出面干涉,是能体面收场,但乡里乡亲会怎样看我,怎样评价咱们氏族。还是刘备说得精辟,‘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到头来横行乡里,欺压百姓,臭名昭著的不是杜家而是王族,得小利而失民望,除恶气而失人品的事岂能避害驱之。万万不能这样做。心里这么想,但嘴上不露半字。坐在一旁的张学良也不便问及人家的私事。看到王树常看完家书,便语气沉重地说道:
“王叔,我来的目的是探望一下您老,不知您近日身体如何?”王树常明知小六子定有下话,忙接茬回答:
“承蒙少帅惦记,我现在身体很好,虽说人到中年天过午,但自觉旺年,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虽不能与你们年轻人相提并论,可也是当打之年呐。”说罢两人均会然一笑。张学良又说:
“王叔啊,跟你老身子骨想比,我倒觉得老父亲,近年来稍走下坡路,精神有时恍惚,遇事易怒,不易容人。”
“哦!难道大帅又遇见什么难心事啦。”张学良嗯了一声,接着说道:
“我想他是为三件事郁郁寡欢。”
“那三件?”王树常小声追问。
“第一件就是壮大军威,逐鹿中原之大业。他可谓呕心沥血,恨不得把全国像您这样的有识之士,胸怀韬略,运筹帷幄的人招致麾下,形成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王树常点头。
“第二件是现在的奉军还不算全国的威武之师,战斗力和凝聚力还有待提高,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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