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笙陪着藏念生在树底下坐了一个下午,那些从魔骨上削下来的骨屑在树底下散了一圈,偶有微风吹过,便浮空而去,在目及处化成流光消散无踪。
平笙看着,想到一些事,不知不沉便睡着了。他打了一会的小盹,醒来时天还没黑,远处的夕阳还暖融融地挂着。平笙直了直身体,发现系在脚踝上的风筝线不见了。
藏念生还在他身侧,低头慢慢修磨着罗灱的骨头。
“我刚刚睡着了,你的风筝飞走了。”平笙有些难为情地道。藏念生抬头看了一眼,道:“没事,我会去找回来。”
平笙还以为他会出言责怪,没想到这人这么好说话。
此时有人从院子外面的篱笆旁走过去,平笙的的余光瞥到,下意识便站了起来。
此处平时就少有人来,前些天下了雨,山道被泥石堵住后,便更少人来了。他看那人背着一捆细柴,想来是在附近打柴的人。
平笙的嘴唇微微张了张,不自觉般地走了出去。他也没跟藏念生打什么招呼,只在院门口看了一会那人的背影,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他好多天没食人血了,没闻到人味的时候不觉得难受,但现在他看着那三十出头的壮年人,全身都如饥似渴地燥热起来。
那人一直没发现平笙跟在他身后,直走到山脚下的河道旁,离镇中只有几里了,突然觉得有人在背人拉住了他,河道边的石路靠着山壁,起初他以为是山壁上的树藤勾住了他的柴火,还使劲挣了挣,直到那柴禾都要散开了,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人转过身来,赫然就看见平笙站在他身后。
平笙与他面对面站着,凤眼直勾勾盯着他看。两人的身体只半臂之距,那人不知是不是被吓着了,一时如个傻子般僵着。
无事降绮靡,荒郊野外,非妖即鬼。
那人看着平笙,半天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是谁?是……本地人吗?”
平笙的呼吸越发紊乱起来,他舔了舔嘴唇,没回答那人的话,只慢慢起手,将修长的指尖朝那人的心口伸了过去。
“平笙。”突有人在背后叫了他一声,平笙受惊似的一缩,转过头,看到藏念生正朝这边走过来,他转头又看了一眼背柴的男人,犹豫了一会,将伸出去的手拢了回来。
“我一个没留神,你就走得这么远了。”藏念生走过来对着背柴的男人笑了一笑,对平笙道:“你跟着一个陌生人干什么?”
平笙道:“我饿了。”
藏念生只当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道:“你饿了跟我说嘛,我们回去,我烧饭给你吃。”
平笙道:“我不想吃饭。”
“那还有菜。”藏念生转身对一旁背柴的男人道,“天快黑了,你快回去吧,再晚就看不见路了。”
那人愣愣地哦了一声,复又看了平笙一眼,乱着脚步转身往下游走。藏念生在背后喊道:“下次别走这条道了,过几天又要下雨,河水涨上来会淹没这条岸道。”那人转头看了一眼藏念生,含糊地应了几声,加快脚步走了。
平笙看着那人消失在视野里,心下有些怨懑,又无处发泄,于是没理藏念生,皱着眉走了开去。藏念生问他去哪,平笙淡道:“回山里。”藏念生连忙拉住他,道:“我把你的琵琶修好了,你跟我回去看看。”
平笙顿了一会,才想起琵琶这事,于是乖乖跟藏念生往回路走。
藏念生这样笑意盈盈的,与他走在一起,总让平笙莫明感到心安。等走到院门口,平笙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
那琵琶就倚在槐树底下,藏念生拿起来递到平笙手里,道:“你饿了是吗?我看到后院里种了萝卜番薯,我去烧给你吃。”
平笙左右打量着手里的黑琵琶,没回藏念生的话,藏念生便真的转身去给他拨菜了。
罗灱的魔骨泛着黑紫,做成琵琶面,看上去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那几根琴弦冰莹玉质,令人爱不释手。平笙落手上去拨了一拨,入耳一阵滚玉之声。他觉得这声音特别好听,于是在树底下坐下,叮叮咚咚地拨弄起来。
藏念生洗好了几个蕃署,打开窗格站在屋里看着平笙。平笙感觉到他的目光,便转过头来朝他笑了一笑。
藏念生觉得这情境似曾相识,可惜事过境迁,平笙不再是当年的妖王,他藏念生也已不再是当年的古见刹。
那番薯在锅里烧了一阵,平笙在树下闻到了香味。他走到屋里去挪开锅盖,好奇地往里望了望,此时一阵水气扑出来,熏得他一脸湿意。
藏念生在旁边看着,忍笑道:“还没熟。”虽然这样说着,却仍拣了一块,仔细剥了外皮递给平笙,道:“你想吃就给你吃吧。”
平笙怀里抱着琵琶,没接手,只就着咬着一口。藏念生问:“好吃吗?”平笙想了想道:“没我想像的难吃。”他话音落下,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流魅的气息朝这边来。
平笙走出门去,一眼便看到鹤眉正站在院门口。他有些吃惊,问:“你怎么来了”
鹤眉问:“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盘涂洞。”平笙没来得及回答,便见藏念生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热乎乎的番薯,看到鹤眉并无多大吃惊,只笑着问平笙:“这位是谁啊。”
鹤眉的眼光落在藏念生身上,瞳孔蓦然缩了一缩。他几乎是瞬间呆愣了,许久试探着问平笙:“王,这人是谁。”
“藏念生。”平笙道:“之前你受的伤,就是用他的药治好的。”
鹤眉盯了藏念生许久,突得笑了:“藏念生?”他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藏念生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道:“好名字呀……”
藏念生微微笑着,道:“过奖。”
“王。”鹤眉上前牵过平笙的手,温柔着声音道,“我们回去吧。”平笙点了点头,旁边的藏念生却拍了拍平笙的肩膀,道:“你还没吃完饭,就要走吗?”
鹤眉转头来,眸中是如刀的深冷,“吃饭?”他哼笑了一声,眼光落在那番薯上,于是劈手夺了过来,“你让平笙吃这个?笑死人了。”说完随手一扔,那番薯便落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行了!”平笙出口制止道:“别这么为难人。他并没有得罪你。”
“没有得罪……”鹤眉闻言笑着,眉间隐有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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