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革命豪情堪歌泣 现实凄苦究可哀第(1/3)页
粤北某区山村,施丽英一批南来的城市知识青年就在这里插队落户了。这里并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而是贫脊的山区。知识青年们,革命的情操多么崇高,革命的的激情多么澎湃,但现实却是无情的,山区农村的现实,比从城里来的学生娃们想象的还要艰苦严峻千百倍。
初来时,他们对着山村欢迎的干部群众,大唱革命歌曲,大诵语录,大喊革命口号,大跳忠字舞,激情震天动地。开始两天,并不下田下地,而是到处在破败的泥墙上用石灰水涮标语,捡石块修村路,村前屋后大扫除,大搞清洁卫生。他们树新风貌,扬新气象,正像接待他们的公社大队干部所说的,这是伟大领袖的战略部署,几千年来贫穷落后的农村,将在这一代敢闯敢干的革命小将手中,翻天覆地,彻底改变面貌。很多知青学生娃,也真的认为自己将成为改天换地的时代英雄,天之骄子,彻底改变落后山村的面貌,青史留芳。
按照公社大队干部的要求,接待知青学生的农户,要尽量照顾好他们的生活。他们开始拿着生产队少量粮食补贴,虽是杂粮,还吃上两餐干的或稠的,补贴没了,也只有陪着屋主喝稀的了。他们开始在劳动上,还尽量得到照顾,干些较轻松干净的农活,没几天他们就要跟其它社员一样,服从生产队的安排,参加集体劳动,一样记工分,真正的按劳取酬。
过不了一二个月,学生娃们已不再唱歌,不再蹦蹦跳跳,甚至朗诵语录时,也显得有气无力了。郑义过去说粤北生活习惯和家乡大致一样,那只是大串连时经过较大城镇的剎那观感,其实农村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时序虽已深秋,但南方的太阳还是火辣辣的。白嫩的皮肤,渐见黧黑粗糙,手磨起泡,泡破起茧,吃不好,吃不饱,人变得憔悴枯瘦。大姑娘头发篷乱,男青年胡子渣长,各不予理会,邋里邋遢,不修边幅。不久,有人唉声叹气,有人暗中垂泪,有人在背地里发牢骚。面对严酷的现实,这时满腔革命豪情的城市知识青年,心中都已冷了半截。思想混乱,信念动摇,有人向城中父母诉苦,乞讨家庭寄食物和金钱;或叫父母想办法疏通,让自己调回城市……
山区生产落后,交通不便,上市集当地人称为“出山”,就得走三十多里山路。山路遍地大小石头,走不惯随时会摔跤。
生产队的马车经常出去,到公社乡镇去拉生产数据,比如农药、化肥等。村里人要买什么日用品或寄信,就由赶车的车夫替办。队里生产忙,社员一般不容易请假赶集,请假要经队长批准,批准了才能跟马车出去。
村庄疏落,多傍山而居。一个自然村一般只是三五七户,十多户人家算是一个大村落了。耕地不多,多是傍山而开的小幅梯田种植玉米和红薯,峡谷底较平坦的地方,才有小片农田种水稻。能种庄稼之地,土贵如金,历代祖先不断地在地里把大小石头捡起,垒成畦径;又铲集一筐一筐的泥土往地里增添,才成为现在的一幅幅弯小坡地梯田和谷底洼地之几幅水田。
这里的农民,平时吃的是玉米和红薯,还是稀溜溜的只充半饱,只有过年过节才会吃上一餐白米饭。佐膳的多是自种的蔬菜掺着野菜;荤腥难见鱼肉,顶多是山沟里捞的小鱼虾。这样的清苦生活,和城里人之生活,真有天渊之别。
山地天气,早晚凉,午间热,一天温度差往往是十度八度。晨早多雾霾,严冬多霜冻,幸下雪并不多见。坡地农田,耕耘播种,日炙雨淋,更是天天如此。
农村人衣着简朴,许多汉子赤身露膊,就是妇女也常有破褛露肤,十一二岁的小孩还有光着屁股。农村卫生很差,庭前屋后尽是家禽、家畜的便溺,大人小孩也是随处大小便,农村的生活环境和卫生环境,对城里来的知识青年,是个很大的挑战,许多人自生出娘胎,还是第一次见过如此艰难困苦的生活环境,莫说适应,一望而生畏。
施丽英落户在某区的红旗公社五星大队第五生产队。第五生产队有绕着山岗而居的四个自然村落,总共只有十多户农家。施丽英住的小村落有五六户,她在一位贫农赵大嫂家落户。赵大嫂的丈夫在外地工作,家里有二位孩子,十三岁闺女和十一岁男孩。她们姐弟一早起来带着红薯干粮,走十余里山路到大队办的小学上学,一直到傍晚才回来。大嫂是这个生产队的副队长,她身强体壮,在队里算是个生产能手。
施丽英一天劳动归来,还要帮大嫂挑水做饭,做家务。挑水也很辛苦,要走一二里斜坡山路到峡谷之小溪去挑。吃完饭又得走近半小时的山路去生产队开记工会,折腾到半夜才回来,胡乱洗澡和洗衣服就上床睡觉,洗澡也要节约用水,因为水来之不易。第二天天未亮就要起床,协助赵大嫂准备早午饭,安排孩子上学,开工大锣一敲,就要赶紧下地。
赵大嫂的家是茅草泥涂屋,四处通风倒也凉爽。赵大嫂用木板为施丽英安一张约三呎宽的床,床前拉一张布帘,算是她的闺房。晚上一盏小煤油灯,模模糊糊,影影绰绰。睡觉时蚊子嗡嗡叫,第二天起来,脸上和手脚上尽是蚊子叮的红点点,一床蚊帐根本不管用。刚来时,不论多累,施丽英都要看看带来的文学名著,或给柳刚写信和写日记,之后才就寝,渐渐生产紧张,体力透支,书也就不再翻动了。
地里劳动,除了满身泥水,还要被山林和水漥的蚂蟥咬噬。水里的蚂蟥,有手指筷子般粗,咬的是脚腿地方,痕痒容易发觉,吐点口水就可除掉。会弹跳的山蚂蟥,个子小像禾草管那么细,多在路边杂草荆丛叶片上栖身。早晨走山路时,不知不觉间已弹跳到人身上,很快由衣袖裤管钻进内身,附在人身上吸血,人竟然一点也不发觉。
有一次晚上,施丽英到生产队开记工会回来,洗完澡准备就寝,下阴觉得痕痒,对着煤油灯查看,才发觉在下阴耻毛边缘,一条褐色的吸饱血、胀卜卜的山蚂蟥附在那里。此事,让施丽英伤心地哭了,辗转反侧,半夜也睡不着……
第五生产队队部,在一个有七八户人家的大村落。队长耿茂,是个朴实勤劳的老农,五十多岁,身体健壮。他习惯头包一条白毛巾,腰别一支尺把长的旱烟杆。平常多是一身黑粗布对襟衫、齐膝抽头裤,脚着的布鞋都是自家缝衲的。他经常上衫不扣钮,露出结实的胸腹,严冬寒天,就外加条棉袄棉裤。下雨天,多打赤脚。如此装束和生活习惯,在当地农民是非常的普遍。
郑义和施丽英同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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