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虽问得怪异,玉宁却不得不按捺下心中不安,试探道,“作甚么要宁儿去外祖母家陪庆哥哥顽,他不在这里跟苏师傅学功夫啦?要不,咱们去外祖母住几日就回来罢?茉莉花要开了,宁儿答应给衡哥儿做茉莉花蜜,要是耽误了,他又该抱怨我偏心只疼辉哥儿!”一行说,一行悄悄打量方氏。
果见她面上神情怪异,眉目间忧色更深,半日才说,“不是叫你现在去,再过几年,带你及笄以后。宁儿快十一岁了罢,不是孩子了。既是你的终身大事,也不当瞒着你。因你大舅母替庆哥儿跟为娘提亲,要讨你做她家媳妇。我跟你爹商议了,咱们两家原是亲戚,素来亲厚,那一家子的长辈竟是真心疼你;再者你跟他家的哥儿姐儿相处又好,更不必说庆哥儿这孩子自小待你就与别个情分不同。我们的意思,就应下这门亲事。”
玉宁怔怔听着,一时间心乱如麻。她跟友庆的血缘太近了,极有可能于子嗣不利,那等待她的,将是甚样的下场?可是这样的理由怎能说出口,便是说了,哪里有人相信?她越想越觉心凉,不由惶惶然投入方氏怀中,“宁儿不想嫁!庆哥哥跟庭哥哥一样。都是宁儿的兄长,这样太奇怪了!”
方氏一听便笑了,“我的傻闺女,你知道甚么是嫁人么?”当然,在这个世界,出嫁就意味着失去家人庇佑,得使出浑身解数讨得公婆、丈夫的欢心,料理一家子的大事小情。若嫁入方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少不得要陷入没完没了的宅斗之中,同各房亲眷勾心斗角,跟妾妇斗智斗勇,玉宁想想便觉头疼得厉害。只是这话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口,因而胡乱应付两句,“就像姆妈嫁给阿爹这样,离开爹娘身边,住到别人家去。”
果然,方氏推开女儿,扶了她肩头,郑重其事道,“可不是住到别人家这样轻巧,做了别人家的媳妇,起初跟寄人篱下似的,须得小心处事,尽快博得一家子老老小小的认可,得叫大家都喜欢你,都说你好,这日子才过得顺心。尤其是公婆与夫婿这两头,他们喜欢了,日后就容易许多。说着易,做着可难!日后我自然会慢慢教给你。”
说着,她把玉宁的手放到自己手里,“我们应这门亲事全是为着你好。那外头的人家再显赫富贵,怎比得了你外祖母家,彼此知根知底,相互还有个照应。你跟庆哥儿又是从小的情分,人家论人品论家世也足可与你匹配,还有甚么可挑剔的?我这话你未必听明白了,横竖也不是立时嫁人,待你及笄还有四五年,”
玉宁再要辩解,方氏已断然道,“婚姻大事可由不得你任性!到底是我们宠坏了,不晓得世事艰辛,日后才知道你爹娘这番心思全是为了你好!这且不论,日后你跟庆哥儿两个莫要见面了,早晚定省也得避开哥儿过来的时辰。他如今住在家里,更应当小心行事,避些嫌疑。再有,若没很要紧的,就呆在院子里。我会命刘妈妈跟丫头们好生看着你,你若不听话,我只罚她们!你可记下了?”
眼看没有周旋的余地,玉宁只得点头答应,“姆妈放心罢,女儿听话就是。”方氏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背,“这才是为娘的乖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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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宁还待说甚,忽有方氏屋里的丫头寻到花月轩,在帘外回说,“去苏州接人的老谢管事现已回来,陪着各位师傅们在外头偏厅候着。”方氏忙叫那丫头进来屋里,问她,“静闲师傅也在偏厅候着?”丫头回道,“法师是奶奶请来的贵客,管家不敢怠慢,叫了梨花姐姐暂且相陪,如今在正院外的抱厦安置。”
方氏听了只略一颔首,却又吩咐玉宁道,“静闲师傅日后就住你这院子。东厢是早命人拾掇出来的,你再去那屋里瞧瞧,茶水、灯油、铺盖、炉瓶,这一应物事可都妥当?地扫干净没,桌椅上可有积灰?人家肯来,是念着我跟她两个素日的情分。连同你在内,谁对我请来的贵客不敬,我知道了必不依的!”小宁姐一一应下。方氏这才起身到前边去,玉宁等人送至院外方回。
玉宁强自打起精神,叫刘妈妈陪她去东厢察看,又令丁香寻砚心借书去。丁香奇道,“姐儿这会子要借甚么书?静闲师太并针线女工师傅都来了,姐儿怕是不得空闲功夫?”玉宁摇摇头,“你只管去,我有急用的!砚心识字,凡是医典脉经都找出来,我全要。”铃兰笑道,“姐儿巴巴要这个做甚么,莫非是想做女大夫?”玉宁没有做声,径直出了门。
那刘妈妈看了铃兰一眼,压低嗓音说,“你也忒没眼力见了!方才不知奶奶说了甚么,姐儿那脸色难看的,必是挨了骂!你这会子去招她,可不是自讨没趣儿?”说着便走。铃兰吐吐舌头,“谁知姐儿如今这样大的气性呢?”少不得自认倒霉,各自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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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宁进到东厢,只觉全身力气被抽干似的无力,慢慢踱步到碧纱窗下的大书案前坐下,心绪十分混乱。太突然了,连个缓冲也没有,就定下了她的终身大事。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愚蠢,明明比别个多活了一世,还过得浑浑噩噩,身不由己。总要想个法子,一定……
刘妈妈进到屋里就看到小宁姐伏在书案上,小脸深深埋进手臂,一动不动,立时急了,“姐儿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坦?”玉宁这才坐直身子,对她养娘强自笑道,“没甚,就是养养神。”刘妈妈叹了口气说,“姐儿心里不痛快,也不必在老婆子面前掩饰。我也不敢问姐儿是为甚么缘故,只劝姐儿,凡事就得往宽处想,千万别自个儿跟自个儿怄气,白白糟蹋了身子。”
玉宁伸手拍拍面颊,振奋了精神,起身笑道,“阿嬷误会了,宁儿心情好着呢!阿嬷别管我,且看看这屋里还差些甚么?若是哪里不妥当,怠慢了静闲师傅,姆妈该骂我了!”说着细细打量书案陈设。岸上除了文房四宝,灯烛桌屏,还立着两只白玉香筒,旁边另有一只小小的白玉盒子。她揭盖一看,里头原来是些散碎的檀香块。旁边的乌木翘头条案上摆着一盆清供,青玉菊瓣盆中婀娜多姿、花香清远的莲瓣兰。
环顾四周,窗明几净,地面铺设水磨凿花青砖,打扫得一尘不染。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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