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几，位置得宜、陈设清雅。东面墙上是一幅南宋李牧溪的《鹤图》两旁悬有一幅楹联，上书：心随流水去，身与白云闲。挨墙设有棋桌矮塌，桌边立着琥珀灯。再看里头床铺寝具，青幔素锦皆是簇新的。
刘妈妈因笑道，“屋子是奶奶令人收拾的，自然□妥当。想来师太也挑不出甚么不是？”玉宁浅浅一笑，“别的都好，只是外头书案上的香筒不如撤了，另摆别的物什。旁边正养着兰花，香气清淡。再熏香反伤了花气。竟把我书案上那只松鹤青玉馨取来摆上，阿嬷觉着如何？”刘妈妈道，“姐儿想得周全，只是咱们不好擅专，须得请奶奶的示下。”玉宁点点头，心不在焉道，“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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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二人正说着，铃兰领着枣花过来回话，请姐儿去上房拜见师傅。玉宁便带着刘妈妈跟铃兰两个一齐过去。待进得堂屋，只两个丫头立在东侧间外头，方氏陪着静闲师傅在里头叙话。只听那女道正说着，“姐姐现下儿女两全的，那功课却退步了！昔日咱们两个习右军的飞白体，先生说我不如姐姐。前些时日收到姐姐的信，只从信上看，却是小妹占先。”说话间流露出三分得意，大不似修道之人言语清淡。
方氏听了也不羞赧，反笑嗔她，“你呀，还是这般不让人！那会子咱们一处跟着黄先生念书习字，只书法不论，这琴棋画却是妹妹占了先，怎么还嫌不足？亏你日日跟着菩萨念经，还不知夫为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这个道理？”静闲点点头，“姐姐善辩，我再说不过的。这一遭妹妹认输。”
头一遭听得方氏跟人斗嘴，玉宁大感有趣。可惜丫头已向里头回说，“姐儿来了。”方氏咳嗽一声，才命她进去。丫头打起竹帘，只见一位戴着脑搭儿，身穿边襕道袍，系有绦儿的中年女道同方氏坐在榻上，正是静闲师太。静闲形容消瘦，容色不俗，一双深目看向玉宁，竟透着些宝相庄严的气度。玉宁忙端端正正上前曲腿福了三幅，口称，“师太万福。”
方氏含笑道，“这是小女玉宁，日后就多多拜托妹妹了。”静闲忙命小宁姐过去，拉着她的手，好一阵打量，才对方氏道，“姐姐好福气。”又问玉宁，“你娘给我瞧了你的画，这样的技法我从未见过，是姐儿自己琢磨出来的？”玉宁羞赧道，“胡乱画的，师太见笑了。”方氏笑道，“明儿正经磕头敬了茶拜师傅，叫甚么师太！”
静闲一笑，“我性子古怪，真拜在我门下，日后可别后悔！”玉宁嫣然道，“能得师太教导，是宁儿的福气，研磨烹茶、服侍左右，宁儿都是情愿的！”静闲不禁莞尔，“这能言善道也随了你娘。若不是你这画技奇巧，我再不揽这闲事。”便是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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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薛诚受了兄弟、弟妇责难，连日安分在家。被他安顿在镇上一处小小产业的小珍珠陡然失了接济，又不知减省，不过半月有余，钱匣子就空了大半，眼看竟要坐吃山空。
这日晨妆，小珍珠因嫌胭脂颜色薄了，叫丫头靓儿另去买上好的回来。这丫头是薛诚在本镇雇的，因是签的活契，对小珍珠并不算畏惧。如今更是抢白道，“娘子将就些使罢，老爹不上门，娘子这打扮了与谁看？不如省下来也够一天口粮。好歹忍耐这几日，再不算计着节俭，那挨饿的日子还有呢！”
小珍珠听得心头火起，把银梳子向镜台上一摔，嘴里骂着，“没眼色的东西，在我面前还敢拿大？”说着劈手要打。靓儿窜到门边嚷嚷，“我跟老爹签的契约，不过做些烧饭、洗衣、扫地这些活计。娘子打坏了我，日后这些粗活可就没人张罗！”
小珍珠心下寻思，如今那死鬼不在，她辖制不得这小贱人，真骂走了她，没人服侍却是不妥。因而忍气坐下，“你进来，我不打你。”自去妆奁里翻拣，一时问道，“我那一对银鎏金的分心怎么不见，可是你偷偷拿了？”靓儿冷笑，“娘子前两天给我去当了几吊钱，不是收在钱匣子里么，怎说是我偷了？”她细细一想，却有此事，忙去翻那钱匣，谁知里头只散放着一二十个铜钱，不由恨恨骂道，“这厮许久不来，必是被那老婆娘绊住了，也不管我死活！惹急了，我一根麻绳吊死他家门口，那会子才知道厉害呢！”
靓儿很看不过去，少不得与她出了个主意，“老爹租这宅子，原是一次结清的全年房款。不如腾一半院子转租出去，横竖就咱们两个，一间屋子竟够了。也省得没有进项，见天打饥荒！”小珍珠眼前一亮，忙不迭道，“听你一回！快去收拾屋子，再请相公写个出租的告示贴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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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论小珍珠主仆两个如何窘迫。这日黄昏时分，忽然就变了天。那乌云黑鸦鸦地涌来，一层层漫过头顶，将余晖遮得严严的，把个苍穹陡然变得暗沉。见玉宁仍在伏案读书，不肯歇息，丁香只得过去揭开识文描金玻璃宫灯灯罩，点上烛火，再摆过镜屏，暖黄的烛光顷刻间洒满小半间屋子。
玉宁抬眼冲她略笑笑，“多谢。姐姐们累了一日，如今整好歇着，很不必理会我。”丁香笑道，“奴婢们可没像姐儿似的念这半日的书，哪里累了？”又劝道，“这就歇了罢，又不必赶考，明儿再看也不迟。何苦白熬坏了眼睛。”玉宁点点头，目光仍牢牢锁在案卷上。
丁香无法，与她倒了一杯茶来搁在案上，又去外头把针线篓与才做了一半儿的鞋垫都带进里屋，坐了书案旁的软榻借光抠鞋垫。彼时，天色越发阴暗，远处的隐雷滚滚而来，进而雷声大作，“轰隆隆”咆哮而来。刘妈妈进来说，“这雨立时就得下，铃兰回来只怕得淋雨。你去接接，别耽搁在外头，叫姐儿没热饭菜吃。”丁香才起身，但见一道闪电极快地划开夜幕，跟着便响起惊天霹雳，仿佛天河被劈开了口子，倏地下起瓢泼大雨来。
这惊雷乍起，玉宁不防吓了一跳，忙伸手掩住双耳。刘妈妈见了忙过去将她搂在怀中，又哄她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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