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脚布困死?总有法子的!玉宁挥挥小拳头,很是斗志昂扬。刘妈妈见她今日总算有了精神头,猜是昨日方氏那番抚慰起了效,不觉放下心来。因笑着打趣,“姐儿握个拳儿作甚,去山里打虎么?”
玉宁只憨憨地笑,一时问,“阿嬷,给我些银钱罢?”刘妈妈诧异道,“姐儿要钱做甚?只与奶奶说了,叫人买去不就得了?”彼时玉宁还小,方氏并不曾按月给零花。玉宁有钱,也不过是长辈亲戚逢年过节给一些个,却是刘妈妈代为管着。听刘妈妈这般说,玉宁心中懊恼,只顺着说,“也没甚么,一会子我自去说罢。”刘妈妈听说,也不甚在意。
趁她不备,玉宁递了个眼色给海棠。海棠素来机灵,服侍玉宁吃过早饭,便胡乱寻个由子,不与刘妈妈她们去吃,只留下服侍姐儿。玉宁瞧四下无人,因问道,“我记得海棠姐姐的兄弟是在宝庆银楼做徒弟?”海棠虽心里疑惑,只点头说,“奴婢兄弟现跟着楼里做细工的大师傅,听说那师傅允他上手了。亏了奶奶援手,否则他指不定还在那个旮旯讨食呢?”说道这里,却是隐露感激。
宝庆楼是县里最有名儿的银楼子,十乡八里的人家,那妻妾家眷的头面里,若是没件把是出自宝庆楼的手艺,他家男人必然会被婆娘骂窝囊废。可见这宝庆楼了得。海棠的兄弟能进去,也亏得方氏托人说话,要换了薛谦,必然没这能量。方氏再如何,也是方府大姑奶奶,看着尊娘府的面儿,那宝庆楼掌柜的焉能不允?说来方氏如何肯为奴婢出头,皆因海棠是玉宁的贴身使女,实是指望着她尽心服侍闺女。这正是:父母恩重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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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完闲话,再归前传。只说玉宁听了海棠这般说得,心中也甚喜,因命她稍等片刻,自去书案前取纸笔。海棠忙服侍着研磨、修笔,玉宁稍加思索,取了薛谦专买与她画画儿的海月纸,寥寥几笔,够勒出一六扇围屏,每扇靠上方挖了长方孔,另在纸上注明尺寸、说明。因问道,“海棠姐姐,你兄弟可识字儿?”海棠摇头,“奴婢家中若能送他去读书,就不会舍得叫弟弟去跟人学徒。”
玉宁只得跟她细说,“这桌屏找木匠做,比烛台大约高五寸,宽不过二尺,不拘材质,也不必雕花。只我画了方孔处要紧,抠成这样的凹槽,让你兄弟比着大小镶上银箔,尽量平整光滑些。嗯,外面罩层玻璃,要无色的。若没有,我那个玻璃宫灯可以拆了给他。烦姐姐交代给郑大娘,竟让她找你兄弟去做这个。海棠姐姐可愿帮我这忙?”
海棠笑道,“这活儿倒不难,也就玻璃难寻些,幸而有盏灯。只不知姐儿是作甚么使,连那玻璃灯也舍得拆了?”玉宁听她说不难,便松了口气,“到时你自然会知道。海棠姐姐且等等,一并拿了银子去。阿嬷虽管了我的银钱,不好使得;幸而还有它们呢。”说罢,从荷包里取了钥匙与海棠去开梳妆台下的螺甸小柜子,从里面取出一缠枝莲纹的黄花梨匣子。
玉宁从匣子里拿出个怪沉的荷包,倒在桌上,竟是一二十个金银裸子,有笔锭如意式,有年年有余的,还有梅花的,皆是过年时得的。她想想,捡出五个银锞子,一两至三两不等,拢共十来两银钱,给了海棠,“也不知这些可够使?”海棠惦了惦,笑道,“怕有十来两,必有多的,奴婢去称称罢。”玉宁说,“你赶紧收了东西,一会子她们回来看到不好。你哥哥的工钱就按市价收,若不够再管我拿。”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且看海棠一家子行事如何。
海棠笑说,“给姐儿做事不是该的,要甚么工钱,只拿料钱就成。”玉宁摇头,“一定要收的!否则日后有事,我可不好再托了你。”想想又交代,“叫他先找木匠做桌屏,镶嵌银箔、玻璃俱得他自个儿动手,不要叫一个人知道才是。”虽说她小,要是摊上私相授受的罪名儿,也够喝一壶的。
海棠一一答应了,忽然笑道,“姐儿今日说话、行事像是大人似的,很有几分奶奶的稿子呢!”玉宁心下一惊,只不依道,“海棠姐姐干甚又笑人家!好姐姐,这物件我有急用,一定催你兄弟快着些,你一定别忘了!”海棠遗憾道,“这会子又不像了。”已然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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