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单独见到宁思危时,阮萝都会发自内心的感到畏惧。
路过书房前厅的时候她就已经感到手心湿热,于是她慌忙在衣服上蹭了蹭。
城主府的布置与从前一样,书房也一成不变,阮萝在得到通传后叩门而入,在书房服侍的仆人依旧是那个有些驼背的老人。
这样的场景让她联想起之前与众人在书房中对峙的一幕,可是阮萝沉下心来,回忆咀嚼云天之说过的话,她要的答案或许就在这扇门中,无论如何都值得尝试一下。
“参见城主。”
阮萝低下头去,等了好久,宁思危才让她起身。
可是等她抬起了头,却掩饰不住惊讶的神色。
只是相隔一个短暂的冬天,宁思危却好像衰老了许多,他眼角的皱纹虽然无法抹去矍铄的精神,可灰白了许多的头发却揭示了已经萎靡的岁月。
唯有那一条伤疤始终不变。
或许是这个原因,阮萝觉得这个伤疤也变得不再可怕了。
她突然发觉自己盯了宁思危这样久,心中一慌,只得找些托词率先开口。
“许久不见,不知城主的咳嗽好些没有?”
话说出口,阮萝自己也怔了一怔。
“你的办法很有效,已经大好了。”
阮萝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宁思危虽然与从前一样面无笑意,可他的眼神看起来却像是温和的笑容。
眼神也会笑?阮萝急忙掩饰自己的失态,这个问题一点都不重要,她还有许多重要的问题。
“民女前来是想询问城主葡萄酒一事。”
沉着下来,阮萝面带微笑,平静地说出早就编织好的谎言。
黎扬的脚步有些轻快,他总是给人稳重的感觉,可是这次他从书房门口走到长公主的房门前只花了不一会儿的功夫。
虽然有贴身侍婢的通传,但黎扬进入房间内时还是看到了长公主略显诧异的面容。
屋内有些狼藉,地面分布着些许上好瓷器的碎片,或是粉彩或是青花的釉质在斑驳的光晕中显得格外耀眼,几个侍女在清扫,黎扬看见长公主身后的博古架上面空了几个格子。
“城主命你来的?”长公主喝了口茶,倨傲的气质潜藏在眉宇间。
“是在下有事特来禀告长公主,”黎扬露出一个很自如的笑容,躬身行礼后缓缓起身,眼帘微垂轻轻扫过满地狼藉,“只是……似乎长公主已经知道了?”
“黎扬,你虽然深得城主器重,但说到底不过是他身边的一条狗而已,竟胆敢这样与我讲话?”长公主握着青瓷小盏的五指紧紧弯曲着,关节泛起隐约的青白。
“在下不敢,只是有个问题纠结于心不得不问,还望长公主殿下成全。”
太快了,黎扬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却是笑容,他不得不将一切提前。
“说。”长公主显然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她又抿了口茶,茶香淡淡弥漫在屋内,黎扬闻出了这是锦阳所产最上好的碧潭飘雪。
“殿下是否想置阮萝于死地?”
黎扬笑着说出这句话后,长公主瞪圆了双眼紧盯着他,四周的侍女依旧头也不抬地拾起碎片,长公主扬声喝道:“都出去!”
待侍女都鱼贯而出后,长公主的目光才再次落在面带浅笑的黎扬身上,一字一顿地说道:“再说一次。”
“殿下是否想置阮萝于死地?”
黎扬听命。
长公主的表情从震惊到乖戾只有短短的一瞬间,阴鸷深埋在她锐利的眼底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下不敢与长公主殿下阿谀兜圈,所说的话都是表面的意思,”黎扬从长公主的表情判断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他的声音平缓,语速也适中,“长公主殿下天横贵胄,自然不会平白污了自己的尊贵,但是在下却可以代劳,不费殿下的心神,不脏殿下的手,除去阮萝,除去您的心头大患。”
屋子里一时间格外安静,空气似乎也因为对话的内容而凝滞下来。
过了许久,长公主才将停留在黎扬脸上的眼神收回,神色骄矜地说道:“平白无故地助我,这样做你有什么好处?”
黎扬像是没有听到这话语中的讥诮,他低头轻笑,再抬起头来,温柔的眼神里仿佛清澈的池水,可是水的颜色却幽深黑暗。
“不知长公主殿下可听过这样的话,这世间根本不存在无需代价的事情。”
“哦?”长公主冷冷一笑,将茶盏落在桌面,“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一个名位,一个长公主殿下与青越城城主夫人养子的名位。”
“痴心妄想!”
长公主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将刚刚放下的杯盏高高举起摔下,清脆地响声在宽阔的屋子内回荡。
“难道在长公主的心中,宁城主的家侄继承城主宝座倒是理所应当?”黎扬不急不恼,严谨的笑意像是刻在英俊的脸上,这表情从走进宁府的那天起,他就拿捏的恰到好处,“长公主应当知晓,城主身体日益不济,若是百年之期不久,那便是城主之侄宁若涵顺理成章继承城主宝座。长公主膝下并无子女,若是这一日来临,黎扬斗胆垂问,长公主打算如何在宁府中争得可与如今地位相较的一席之地?更何况还有一个阮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长公主殿下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阮萝的脸浮现在眼前,长公主几乎要压抑不住喷薄的怒气,她握紧双手怒目而视,可黎扬却一派云淡风轻。
“没有你,我一样能除去那个贱人!”
“这是自然,只是城主早已知晓薛存道和长公主的往来,聪明若长公主殿下,您不会觉得薛存道的死只是个意外吧?”黎扬干净白皙的脸上带了一抹和煦,好像在说着日常的公务,“城主的侄子宁若涵,阮萝,还有在下,长公主在犹疑的究竟是什么?手染鲜血亲刃心头之恨固然痛快,可然后呢?长公主隐忍至今无非是心中顾忌城主,而此事经由我手,事成事败都与殿下毫无瓜葛。更何况一个养子作为城主总好过素未谋面的家侄,远近亲疏有别,只要有我在,长公主在城主百年之后已然是宁府的主母,绝无戏言。”
“为什么?”长公主显然已经动摇,可她仍然皱着眉头,发饰上珠翠华丽,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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