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了很久。
梦中,我发现自己浸在一汪金黄色东西中。这种东西像火,不是火。像水,又不是水。虽然能正常呼吸,但我怕极了,拼命尖叫挣扎,可身体只是在水中不停地打转转。
就在这时,耳边一阵哗啦水响,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搂住了我的腰。
是爹爹。
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我知道他是爹爹。
于是我本能地搂住爹爹的脖子,瑟瑟发抖。
“宝贝别怕。”隔着这种奇怪水,爹爹的声音飘渺而绵长,那么不真实,“爹爹永远在你身边。”
说完,爹爹将我的身体猛地向上一托。
“爹爹!”
我大喊出声,胡乱地挥舞着双手想抓住他。可爹爹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远,最后终于完全归于虚无。
……
“爹爹!”
猛地撑开眼睛,头顶是一片灰蒙蒙的天。
我撑起胳膊,慢慢地坐起身。头上噼里啪啦掉下几朵白花,身上鲜艳的喜服湿漉漉的,像是沾了一层露水。
环顾四周,我坐在聂氏墓地里,面前正对着一块碑。碑上写着“爱女聂露儿之墓”,爹爹的笔迹,碑文上没有刷红漆。
爹爹说过,没有刷红漆,证明这个人还没死。
转过头,身旁是爹爹和娘亲的合葬碑。碑上写着“夫聂倾念,妻聂祝氏合葬墓”。
和上次不同,这次“夫聂倾念”几个字上也刷上了鲜艳醒目的红漆。
我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爹爹的名字。
“别动,我昨晚刚描的,还没干。”
我循声扭头一看,台阶上站着一个神情淡定的老爷爷。一身灰色的素衣,笔直的背,花白的头发,花白的长胡子,一双沧桑的金眸。
“既然你暂时死不了,我就先把你的墓穴盖上。”他没看我,走到我墓碑后,扭动墓室机关。
我颤巍巍地站起身,一步一晃,走到他身边。
石板还未完全合上,下面的墓坑又窄又小,用白玉铺就。
“好小的墓坑。”
老爷爷头也不抬地答:“你人这么瘦,死了又不伸胳膊不伸腿,要大墓坑干什么?”
“我怎么会在这?怎么会穿着新娘子衣服?”我的头阵阵胀痛,像要裂开一般。我只记得者童让我躲在蕨丛中,他说他一会儿就来接我。
“你在天火池里泡了太久,小命难保。倾念小子跳下去将你救回来,他自己挺尸了。再厉害的人,跳两次天火池也得挺尸。唉,进去出来,出来又进去,折腾个什么劲?不过你也差点没活过来,我就给你收拾了一下,准备等你断气儿将你埋了”
我抓下沾在头发上的白花,还是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什么爹爹救了我?他不是过世很久了吗?我怎么会到墓地来,你是谁?”
爹爹不是早就和娘在一起了么?
对了,我昨晚还梦到爹爹了呢。
“呦嗬,失忆了?把聂家扰得天翻地覆之后你竟然失忆了?不错,不错。”老爷爷轻笑一声,盖好墓穴,直起身,越过我朝大道走去:“我是这的守墓人墓奴,原本也姓聂。名字不记得了,按族谱排,我是你三太爷爷。”
“三太爷爷?”我扶着自己的碑,双脚发软,头晕目眩,“我难受。”
“你睡了两天,饿的,跟我来吧。”
我望望爹娘的碑,脑海里空空如也。也许发生过什么,可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别看了,忘了好,忘了干净。”三太爷爷一边走一边喊道。
我赶紧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
一会儿,一座富丽堂皇的庄园跳入了我的眼帘。庄园大门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暮云宫”。
我捶了捶腿:“终于到了。”
可三太爷爷目不斜视地从庄园门口走了过去:“这是前阵子一个不肖子孙修的,别管它,过几十年,它自然就没了。什么东西都会没的,这固若金汤的聂家坟地也是一样。”
三太爷爷住的地方很远,穿过坟茔群,再拐过一座山……
待走到三太爷爷住的地方,我已几近虚脱。
三太爷爷给我盛了碗核桃粥,又整了几碟精致的小菜,我吃得浑身冒虚汗。
吃完饭,爷爷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吩咐道:“你住西厢房,后天早点起床,打扫院子。”
“我从不扫地,爹爹说的,粗活是下人们干的。”我解释道。
爷爷懒洋洋地扬扬眉毛,挽起袖子擦桌子:“在被逐出家族,成为墓奴之前,我也从不做事。在这呆了几十年,不得不学会做事。丫头,现在墓地阵型大变,你弟弟若是没用打不开墓地,你也会在这呆几十年。我一把年纪,说走就走,谁照顾你?你爹爹说的话没错,可我是你爹爹的爹爹的爹爹的弟弟,我说的话更没错。”
好像是这个道理,但我还是不舒坦:“那这墓地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我们让他做啊。”
“聂家坟地里只有我和另一个墓奴”
“另一个墓奴,他出去了吗?”
爷爷抬起头,看着我,轻声一笑:“就是你,丫头。”
我们住的地方很幽静,是一幢小巧精致的两层木楼,周围翠竹环绕。
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溪的源头是一道悬崖裂缝。小溪旁安了许多水车,可以浇灌菜园。菜园里几条蓄水沟渠纵横交错,沟渠中草鱼成群。小溪沿岸,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果树。
离小溪不远的山坡上,有一大片坚果林,每回去摘核桃栗子,总能见到几只松鼠上窜下跳。翻过山坡,还有几间没人住的木楼,房内所有家什一应俱全。
爷爷说,聂家坟地的另一作用是在紧急时刻做聂家人的避难处,所以这个世外村落可以养活数百人。
渐渐的,我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每天按时起床,跟着爷爷一起打扫庭院和墓地。他身体不自在的时候,我便照顾他,代他做点家务。
种菜是最有意思的事。爷爷内功深厚,负责翻地,脚一跺便将周围的土震得松松软软的。我在土里洒上种子,浇上水,不几天便能在草丛里发现一颗颗水灵灵的小青菜。
爷爷常说:“别人家的菜地菜比草多,咱们爷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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