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神医第二日又为梁继仔细地查过一番,只是点点头出便出去了。墨菲虽只见过他几面,却品出他几分脾气,也不着恼,从容地跟了出去。
一直跟到药室,见昨儿那药篓已经空了,案板上的草药已经铺散开。
文神医垂头整理着草药,墨菲瞧着像韭菜,但也跟过去,看了一会儿,便动手帮着整理。文神医冷眼瞥见,虽不露声色,但瞧上去也没什么不高兴。
过了好半晌,他才低声道:“把他的情况说说吧。”
墨菲缓而慢地从头说起,其时也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只是因为又回忆了一遍,情绪难免外露些。
“你很在乎他?”文神医点头,看到墨菲认真地看着自己,很满意她的表现。“其实我也只能为他延续两年。以他目前的状况,最多坚持不了半年。这些是回春草,当然还需要加些别的药,但药引却要你的心头血,你可舍得?”
“自然。”墨菲毫不犹豫地点头。
文神医深意地看着她,“你可知道自己的状况?”
墨菲轻轻点头。“他为了我折损了几十年的阳寿,我只贡献几滴血,算得了什么呢?”
文神医垂目,“把你们留在这里,也只是以便你们还有时间继续寻访更好的大夫。我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神医,只是祖父当初起的名字便是如此,不敢私自改名。因这盛名累人,也只有拼命地钻研药理,以不负祖父的期待。”
墨菲瞠目,真相竟是这样的?文老爷子果乃古强人!
“苗疆巫蛊之术虽听起来骇人,但确有其神奇之处,或许会有奇迹。”
墨菲长吁口气,“多谢先生,我这里有一本纪老生前著的药典,不知先生可有兴趣?”
文神医听了后,双眼奇亮地看着她,“墨爷舍得?”
“有何舍不舍得的?纪老也说,让我择有缘之人相传。先生稍等,我这就回去取来。”
待文神医接过那本厚有二寸有余的独本,只翻开看了两页便神色激动起来。
“墨爷可否借我抄写?”
“送与先生也是可以的。”墨菲可以看出他的神情不似假的,倒是奇怪为何不直接收下。
“借我抄一份就好,万不敢贪心。”文神医正色道:“墨爷日后若再遇有缘人,也只借不可再送。此书为纪老遗物,墨爷还是收好为妥。”
不说别的,单指这份不贪之心,墨菲就觉得这位姓文名神医的大夫医德好,哪有像听来的那样怪?可见这人与人,都是要相处的。说别人怪的,大概也只是以已之心度他人之腹而已,有失偏颇。
半个月后,文神医送来一圆匣,绿檀木的,做工简朴却大气,里面装了三十粒裹了银箔的药丸。
“一个月一丸,纪老的药还是照常服用,不耽误的。”文神医将那本药典恭恭敬敬地双手捧上,“墨爷请收好此物,此为万金不换的宝贝。”
墨菲双手接过,“好的,我一定谨记先生的话。”
再次上路,墨菲的心情反倒比之前沉重了些。之前没有希望时,倒是想得挺开,如今多出一段时间了,反而放不开了。
梁继三月十五,服了一粒回春丸后,觉得精神比以前好了许多。但他服药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自然也猜出这药……去不得根儿,更何况也看出墨菲不止神态倦怠,而且连唇色,都浅得多了。
“开心是一天,烦心也是一天,何不开心地过?”梁继压下心头的难过,揽她入怀,咬着她耳朵说:“我比先皇已经多活了好几年,岂不比他快活?”
墨菲想了下,勾了勾嘴角,“可不是?”然后反身压上,“小郎君,长得好不勾人,莫不是在等奴家的垂爱?”
梁继已有二个来月不曾亲近过她,最近一个月更是清淡得连同浴都不曾有过,当下便觉得浑身上下没什么不舒坦的,自然被她轻易勾动雷火。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钻进她的衣襟里,轻轻揉捏着,咬着她的耳垂,悄悄地哼了几声……
墨菲自取过心头血后,将养了这些日子,依旧是全身无力,不自觉地将主动权交了出去,难得地小鸟依人一般。梁继翻身压下,墨菲只是紧紧抓着衣襟不许他拉开,却不管其余的……
温柔的怜爱过后,墨菲脸颊泛着微微的粉润,双眼紧闭,软成一团任梁继为自己清理着,很快地沉沉睡去。
梁继搂她钻进蚕丝被中,一脸幸福地……突地睁开眼,脸色不知为何苍白起来。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将墨菲之前紧攥的衣襟轻轻拉开,解下肚兜上的线绳,怔怔地看着那原本虽小却形态完好的左胸下有道寸长粉肉般的疤痕,渐渐红了眼眶,落下滚烫的泪。
他就说,怎么媳妇的体力还不如自己了,原来……就说那药丸为何嚼起来隐隐泛着血腥味儿,原来竟是用她的心头血泡就的?!也难怪,那脸色白得似透明一般……而自己竟还不顾她的身子求欢?!梁继无声地哭泣着,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后,他就没哭过,最多就像那次夫妻两人泪眼相对。当年的事,他隐隐有了预感,却不后悔。便是再来一次,他也不会选择在那西夏太后身下承欢。
偏得的这几年,他每每都有种偷着乐的暗喜,可如今看到媳妇为了自己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他第一次后悔当初的选择。是不是他不轻易放弃,再拖延个片刻,结局就会不一样了呢?他只是嘴硬罢了,岂会不愿与媳妇白头偕老?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年轻时常埋怨她沾花惹草,但她却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就算是当初明知自己被个男人给……她也只是想法子报仇,却从不曾对自己怠慢一丝,轻看一寸。
纪老临终之言,将她说得半分不差,她这是以命抵命?!……梁继搂紧她,哭得不能自己,却不见往日警醒的墨菲睁开眼。
墨菲一觉睡足,发现车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车里已经暗了。发了会儿呆,才发现这车里竟只有自己一个喘气的。起身坐起,未撩帘便听到外面似有轻笑。
待撩帘看去,暮色之中,梁继正对着马车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串起的鱼,正翻烤着,墨青蹲在一边添着干枝,不知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梁继又笑了出来……
好和谐,却诧异得很,这是墨菲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梁继似有感应,抬眼一看,妖孽地一笑,“快过来吃鱼,你倒是个有口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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