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从镇江王府出来,并没有立刻回北静王府,而是先回了一趟静宜别院。
进了院子后,水溶不经意的举头,只见天上一轮圆月,衬着薄薄几缕淡云,那月色光寒,照在地上如水轻泻。只见月光下别院的屋宇上青色的瓦片亦泛着一层淡淡的清辉,粼粼如淌水银。
廊前皆是盆栽的新梅,植在巨缸之中,雪蕊初绽,香远袭人,月色下树影婆娑,勾勒如画。那夜风凛冽,却吹得人微微一凛。此情此景依稀仿佛梦里见过——窗下的竹影摇曳,冬梅暗香透入窗屉,她只不言不语的靠在榻上看书,而自己却坐在书案前一字一字的写……
墨风无声的出现在院子里,躬身对着水溶行了礼,低声回道:“王爷,北边有密报送来。”
水溶看了看院子里寂静安谧,除了自己和墨风之外再无别人,于是问道:“说什么?”
墨风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李良崇到任后放纵亲兵欺压乡里,松州已经有八名少女被兵勇强奸,其中二人致死,三人至疯。百姓上告,松州县丞与李良崇要人,说要严加惩处,却被李良崇骂了一顿,并扬言说士兵舍弃父母妻儿在边疆对抗强敌保家卫国,强奸一两个民女算什么。县丞怒不可遏,写了奏折欲上报皇上,李良崇听到消息,当时便冲进县丞衙门,找了个借口便把正在写奏折的县丞给痛打一顿。”
水溶怒急,生气的说道:“此等猪狗不如的东西,如何戍边?他这样做,恐怕不等外贼打进来,边疆的百姓就先走投无路,举旗造反了!”
墨风又道:“此事瞒是瞒不住的,只是——东北的奏折到了皇上面前,又不知被他们说成了什么。到时候或许又成了县丞的不是,那些人惯于颠倒是非黑白,王爷是清楚地。但此事虽小,却关系到边关的安定,王爷不可疏忽。”
“哼!身为戍边大将军,纵容亲兵强奸民女致死还是小事么?”水溶冷峻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此事决不能让他们颠倒是非,你速速安排人去松州将松州县丞还有受害者的家人都保护起来,并叫松州县丞将事情的经过写成折子,派妥当的人直接送到太子东宫去。”
墨风躬身应道:“是,属下明白。”
水溶看着墨风离去后,也不进屋门,只匆匆转身出静宜别院,牵马认镫飞身而上,回王府去了。
水安正奉了太妃之命在前面等着王爷不回,还想着差人去静宜别院去瞧瞧呢,却见水溶纵马直接进了王府的大门,直到二门处方下马来,只将马缰绳随手一扔,身后小厮慌忙接了牵着马往马厩方向去。
水安等人忙上前行礼:“奴才请王爷安。太妃刚还念叨着王爷呢。”
水溶点点头,说道:“去回太妃,我过会儿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去。”说着,便匆匆往书房方向走去。
水安忙打发人去回太妃的话,又紧紧跟随着水溶往书房去。
水溶进书房后要了笔墨,匆匆写了一封书信折叠起来放入信封内封好,又叫了近身侍卫进来,吩咐道:“去把这封书信送到卫若兰卫将军那里,速去速回。”
侍卫领命而去,水安方进门来请示:“请王爷示下,晚饭传在何处?”
水溶便问:“太妃那里可曾传了晚饭?”
水安忙回:“回王爷,太妃屋里已经传过晚饭了。”
水溶看了看身后的一座小小的西洋自鸣钟,因问:“怎么今日晚饭传的这样早?”
水安又回:“今天下午李夫人送了几样新鲜蔬果来给太妃,太妃高兴,留她在府里用晚饭,所以早些。”
水溶听了这话,猜到李延胜的夫人定然又是来为白日的事情作解释的。想到他们脸色立刻又沉了下来。水安察言观色,不敢再说下去。水溶摆摆手,命他退下。
恰好,小厮聆松取了小红炉来,亲自拿酒旋子温了一壶梅花酒,酒方烫热了,便端进暖阁里去,见水溶负手立在窗前,窗下所植红梅正开得极艳。枝梢斜欹,朱砂绛瓣,点点沁芳,寒香凛冽。
聆松悄声劝道:“王爷,这窗子开着,北风往衣领里钻,再冷不过。”
水溶只是恍若未闻,聆松便去关了窗子。水溶转过身来,拿起那乌银梅花自斟壶来,慢慢向那冻石杯中斟满了,却是一饮而尽。接着又慢慢斟上一杯,这样斟的极慢,饮的却极快,吃了七八杯酒,只觉耳醺脸热。摘下壁上所悬长剑,推开门到得庭中。
聆松忙跟了出来,水溶却拔出长剑,将剑鞘往他那方一扔,聆松连伸手接住了。只见银光一闪,只闻剑锋嗖嗖,剑光寒寒。其时漫天雪花,纷纷扬扬,似卷在剑端。骤然间,他腕下一转,剑锋斜走,只削落红梅朵朵,嫣然翻飞,夹在白雪之中,殷红如血。梅香寒冽,似透骨入髓,氤氲袭人。
长剑未收,他却自仰天长啸:“但有玉人常照眼,向名花、美酒拼沉醉。天下事,公等在。”吟毕脱手一掷,剑便生生飞插入梅树之下积雪中,剑身兀自轻颤,四下悄无声息,唯天地间雪花漫飞,无声无息的落着,绵绵不绝。
李延胜担心了几日,却不见北静王找自己的麻烦,荣宝斋的事情甚至和没有发生一样的安静。李延胜知道水溶的性子,表面上两句话谦和,实则最是不饶人的。况且此事又戳了他的逆鳞,上次因两个婆子闹的事情,致使自己女儿原本到手的正妃之位硬生生的被夺了去贬为侧妃,如今这件事更胜上次,这位王爷为何反而不在意了呢?
思及此事,李延胜的心里便惴惴不安,总觉得像是有更大的祸事在慢慢地酝酿之中。
皇上的丧子之痛也因后宫另有一位妃嫔生下一位公主而渐渐地缓和过来,蘅嫔娘娘的身体虽然没有复原,但也无大碍,每日不过是汤药补品细细的调理罢了。李延胜心中有事,不敢懈怠,先教夫人带着东西去北静王府上给太妃请安没有探听到什么结果,便又叮嘱夫人趁着每月进宫朝见娘娘的时候,提一提家中之事。
皇上心情舒畅,身体也好了起来,之前每日早晨的朝会已经恢复,皇上每日临朝听政,朝中诸事又恢复了原样。这日皇上早朝后来蘅嫔宫中驻足片刻,看着她进了汤药后,方回御书房去处理政事。
进门却见太子正急躁不安的站在御书房的廊檐下,看见他来匆匆跪拜请安。于是皇上有些不满的责备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什么事儿也值得你如此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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