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之外,黛玉慢慢的回过头来,纵然隔着一道厚厚的门帘,她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热切的目光,倏然脸红,便微微福身,然后无声的转身离去。
水溶在屋子里站了许久,终究没听见她的承诺,之后在下人们恭送郡主的声音中回神,淡然一笑,转头跟小龙寻说道:“我先走了。”
龙寻忙上前挽留:“舅舅用了晚饭再走吧。”
水溶看看渐渐暗下来的窗户纸,摇摇头说道:“不用了,天气不好,你和你姑姑都需用心保养,切不可受寒受凉,书要用心读,身子却是第一位的。”
龙寻忙答应着上前来亲自给水溶打起帘子,恭敬的应道:“舅舅的话寻儿都记住了。”
送水溶离去后,龙寻便匆匆的往后面去直奔黛玉住的小院。一踏进院门便见黛玉站在廊檐下,看着西南角上深蓝色的天空发呆,于是忙上前去劝道:“姑姑,天都黑了,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黛玉仰面凝望宫墙一角,衬着碧紫深黑的天。粉白院墙上扣着青灰色的瓦片,那春寒犹冽的晚风,刀子一样割在脸上也并不觉得。听见龙寻问,方收回目光,淡然一笑,抬手摸了摸龙寻冰冷的脸颊,说道:“瞧你,又这样着急的跑来做什么?”
龙寻嘿嘿一笑,说道:“寻儿想见识见识姑姑家里之前收藏的好东西啊。不知姑姑给不给看呢?”
黛玉看着他装出来的好奇之中难以掩饰的焦急,便也不戳穿他的心思,只淡淡一笑拉着他的手进屋去,却见紫鹃和雪雁正打开了一口箱子,把里面的一些古董瓷器玉器一件件的拿出来摆在窗前的矮榻上,见了他们二人进来,雪雁高兴地说道:“主子主子,快看这个小炕屏,正是当初主子摆在闺房里的那件呢。”
黛玉点点头,慢慢的走过去,拿着手中的帕子在那件和田玉小屏风上轻轻地拂过,轻声叹道:“果然是呢。自从父亲去世后咱们搬了来,我总没看见这件东西放在那里,算起来也有五六年没见了吧?”
雪雁不乐意的哼道:“当初下船的时候奴婢就说有几个箱子还在后面,姑娘说有琏二爷料理,必不会少。如今怎么样?若不是王爷帮忙从当铺里赎了出来,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转到咱们的手里呢,刚刚奴婢查看了这些东西,虽然不全,但总有十之八九都回来了。”
黛玉却只是淡然一笑,说道:“既然现在已经回来了,你还不好生收起来?这些东西我看着就伤心,你们仔细的收好了也就罢了。”
龙寻站在榻前把那些东西看了一遍,心里暗暗地想着到底还是这个舅舅对自己姑姑用心多一些,这样的事情除了他别人再想不到去为她搜寻。
紫鹃却从刚打开的箱子里拿了一个长长得盒子出来,送到黛玉跟前回道:“郡主,这个东西好像是新的,并不是您的旧物,要不要打开看看?”
黛玉看了一眼那盒子一角上的‘荣宝斋’徽记,不由得轻笑:“倒是这一样必然不是我的旧物,且打开看看吧。”
紫鹃依言将盒子打开,却见里面是一副字画。龙寻好奇的凑上来,将字画解开和紫鹃二人展开给黛玉看,黛玉一看那两句诗,脸上又浮现了一层红云。龙寻跟着黛玉读了一年多的书,对这些诗词已经算是十分的通晓了,看完之后细细的品味,但觉得有无限的缠绵在其中,再看这字迹,便笑道:“舅舅的笔墨一向以苍劲挺拔桀骜霸气著称,不想今日却走了清俊雅致的风格。”
黛玉却不接他的话,只吩咐紫鹃:“收起来吧。”
龙寻忙笑道:“这么好的字收起来岂不是可惜了,姑姑卧室里正少一幅字画,不如就将这幅字挂在那里。”
紫鹃也忙说道:“郡主前几日还说要奴婢找出一幅字画来挂在卧室里,把那盆开败了的菊花挪出去。今日正好有这幅字,何不就挂它?”
黛玉瞥了他们二人一眼,没说话转身去炕桌前细细的看着一块冻石雕琢的松阴听泉。
小龙寻和紫鹃相视一笑,二人便将那幅字卷起来去了黛玉的卧室,又叫了一个婆子搬了椅子过来,龙寻亲自蹬上去将那幅字挂好,然后远远地站在一旁又细细的品评一番,叹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些才陈规俗套,只是舅舅行事有时着实可恨些。”
紫鹃悄声笑道:“这也罢了,已经很难为王爷了。咱们郡主的脾气也不是好相与的。随便给王爷个脸色,就够王爷懊恼一阵子的了。将来进了那边的门,还不知道两个人怎么怄呢。”
龙寻悄声叮嘱:“你好生服侍着,若舅舅欺负了我姑姑,你便叫人立刻来回我,我马上打发人去接姑姑回来住。反正咱们总不能让姑姑吃亏,明白么?”
紫鹃偷偷地往外边看了看,忙拉着小龙寻到一边,悄声笑道:“那奴婢替我们家主子谢小王爷了。”
龙寻瞥了一眼紫鹃,不乐意的哼道:“什么话?!姑姑是我的,怎么又成了你们家主子?”
紫鹃忙笑道:“小王爷又挑奴婢的错处,奴婢知错了,小王爷饶了奴婢吧。”
龙寻有模有样的点点头,说道:“用心当差,本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说完,到背着手转身出去找黛玉说话去了。紫鹃看着他故作深沉的样子忍不住拿着帕子捂着嘴巴偷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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