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寻听了黛玉的话,果然止住了哭泣,却扑倒在黛玉的怀里默不作声。
黛玉又劝了他许多,大多是以身作则告诉他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给他讲一些自己现在非常后悔当初没做也不敢做的事情,说了很多很多之后,她方长叹一声,落寞的说道:“只可恨姑姑是个女儿家,不能自立门户。也很庆幸寻儿是个男子汉,可以子承父业,执掌门户,看护好你父母和祖父给你留下的这一片家业,让他们在天之灵也能欣慰。”
小龙寻终于平静了心情,靠在黛玉的怀里,黯然叹道:“姑姑,你不要离开寻儿,寻儿也不离开你。我们两个一直这样过下去,好不好?”
黛玉哑然失笑,却又不得已的摸摸他的脑袋,说道:“好,我们谁也不离开谁,相依为命的活下去。”
小龙寻好像是放心了许多,又往黛玉的怀里蹭了蹭,低声说道:“姑姑,我好像有些饿了。”
“饿了?快……”黛玉一时有些惊喜,忙吩咐紫鹃:“快把饭菜拿来伺候小王爷用饭!”
李纨在旁边不由得叹了一声,念佛道:“阿弥陀佛,小王爷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终于觉得饿了。”
丫头们端上了两样细粥,四个精致小咸菜,还有一碟子豆腐皮儿的包子,一碟子鹅油酥卷。小龙寻看见包子便要去拿,黛玉却劝道:“你饿的久了,脾胃甚弱。还是先吃点细粥,那包子虽然好,到底不如粥好消化。”
小龙寻点点头,果然吃粥。李纨端着碗喂他,他却嫌麻烦,自己拿了汤匙一勺勺的吃。不多时已经吃了一碗,还要再吃时,又被黛玉劝止:“等会儿再吃晚饭,姑姑陪你一起。”
“嗯。姑姑,我不睡了,要起来走走。”
“好。”黛玉叫丫头服侍他穿了衣裳,然后亲自牵了他的小手出去走走。
这座小院子是黛玉日常起坐的院落,院中不过数茎梧桐,倒落了遍地的黄叶,堆积砌下。砌下虽仍是砖地,但苍苔点点,如生霜花。而举目望去,唯见修篁如海,仰望才见一角天空净如琉璃澄碧。
从这院子里出去,后面则是一片竹林,碧篁影里,风声细细,纤叶脉脉,中间刳竹引得一脉溪流宛转而过,水亦沁翠如碧。龙府中院落之间甬石为道,因近日来连续阴雨,那青石板上不知何时长出了点点青苔,黛玉牵着小龙寻的手缓缓而行,过了一道月亮院门,进了后面的花园子里,才见着碧杆森森,掩着一带青石矮墙,似是数重院落。黛玉神情恍惚,似是又回到了当初的潇湘馆内,不觉怅然叹道:“想不到这府上也有这样的一个所在,竟是跟我的潇湘馆有七八分的相似。”
龙寻原本只是跟着黛玉慢慢的走,心里满满的都是悲伤,哪里顾得上想其他的什么。此时听她这样说,才抬头看去,见是此处,便问道:“姑姑喜欢这所院子么?”
黛玉淡淡一笑,说道:“喜欢与不喜欢,都是没什么区别的。”
龙寻不解,问道:“姑姑何出此言?若是姑姑喜欢,只管搬进来住就是。”
黛玉微笑着摇摇头,说道:“搬进来就不必了,今日咱们且进去走走。”黛玉虽然在龙府住了些时日,但平日极少在府内四处走动,更没有到过这里。见此幽静之境,不由觉得肌肤生凉,叹道:“果然清幽。若是于此闭门静坐,可令人顿生禅意。”
风吹过竹叶漱漱如急雨,小龙寻微笑道:“姑姑果然高见。”说着,抬手遥遥指点院门之上,但见一方匾额,字极拙雅,却正是“静坐”二字,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黛玉慢慢的走近院门,举目看了那二字几眼,叹道:“此乃圣武皇帝之御笔,想来当年你的祖父曾与此处接过圣驾。”
小龙寻点点头,说道:“父亲曾经给我说起过此事。当初的祖父还不是镇江王,只不过是留守京城的一个世子而已。圣武皇帝因要对东北用兵,所以特地前来看望祖父……”
小龙寻侃侃而谈,此时的他一点也不像孩子,反而有些少年老成,数点往事的风采。
黛玉却从这简单的故事里听出了帝王的权谋和身为臣子的悲哀。
古来兴亡天下事,每一代帝王但凡有所作为的,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鲜血?
两个伤心人通过半日的长谈和互相安慰,终于从悲痛之中挣扎出来。虽然二人的心底依然不好过,但终究不再终日悲戚。最让人吃惊的是小龙寻,那日下午黛玉带着他从那座小院落里出来之后,他便像是顷刻间长大了许多,再不是之前那副小孩子家的缠人模样,言谈举止之间,竟有当初驸马都尉的几分风采,让于德安等一众老家人见了之后,又暗暗地感慨一回。
男孩子的成长,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只要经历过了一场灾难,他便再不是那个懵懂不知世间烦恼的孩子,而是蜕变成了一个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三日后,族中众人从祖茔回城,便有一个称为是小龙寻的叔公的人带着几个年长的族中人进来给小王爷请安。黛玉早就经过父母亡故之伤痛,也料到他们必然会来,倒也不惊慌,只吩咐于德安:“叫他们在前厅候着,说小王爷正在读书,一个时辰之后才能去前面见他们。”
于德安领命回去,按照黛玉的话说了。那位龙家叔公果然火了,当时就指着于德安骂道:“你个狗奴才竟是去哪里转了一圈回来,用这样的混账话堵我们?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于德安虽然是个奴才,但这些年来在主子面前鞍前马后的效劳,颇有些脸面,别说族中这些支系旁亲,就算是朝中那些大臣面前,也没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过,于是他脸色一沉,拱手回道:“老爷子,奴才敬重你,是因为你也姓龙。如今老主子刚去了,小主子年幼,您可别为老不尊,蹬鼻子上脸。刚才乃是郡主发话,我家小主子身体刚好些,正在温书。一个时辰之后自然来见。您若等就等,不等只管离去。这儿可没有便宜茶水伺候。”说着,于德安则一甩袖子转身去忙了,把这位老家伙和几个族人都晾在这里无人搭理。
老叔公气得脸色蜡黄,一跺脚站起来就往外走,却被旁边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人给上前拉住:“老爷子老爷子……老爷子且先消消气……老爷子您请好好地想想,我们今儿来是做什么的呀?就这么被那小丫头片子一句话给气走了,岂不是叫人家笑话?”
龙老叔公听了这话,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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