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竹菊的第一部原罪

    “哐”的一声，铁门被打开，一个新来的犯人被一个警察用力推了进来。大伙儿的眼睛齐刷刷地朝那个人看去。

    “妈的，这么凶，待会儿我出去了，要他好看！”那个人对着那个警察的背影骂了一通，然后环顾了一下房间，径直朝褚梅生走去。

    褚梅生从沉思中醒了过来，挪了一下屁股，让出空档。

    新来的在褚梅生的旁边坐了下来，替补了谷粒儿的位置。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待会儿就会出去的。”那个人很有礼貌地对褚梅生说。

    “哦……”褚梅生有点好奇。

    “不相信，我的那个哥们是给副市长开车的，我已经通了消息给他，就他妈的撞了一个人，赔几个子儿不就得了。”那个人显得非常自信。

    “副市长，哪个副市长？”褚梅生的脑袋里的一根神经被触动了一下。

    “方天一啊！”那个人看了一眼褚梅生：“不相信，就是市委书记成碧显的秘书，成碧显到中央去了，他的秘书便上去了。”

    “成碧显，方天一！你能通过你的那个哥们给我递个条子给方天一吗？”褚梅生问。

    “你认识方天一？”那个人举着疑惑的眼神盯住褚梅生。

    “认识！能给我递个条吗？”褚梅生显得很急切。

    “行！现在这个社会，多个朋友多条路，既然你认识方天一，也就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了，也是哥们，我就叫哥们给你递上去！快写，说不定很快就会叫我出去的。”那个人爽快地答应了褚梅生的要求。

    褚梅生心里一热，赶紧拿出写交代材料的笔和纸写了起来。

    “尊敬的方市长，您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您繁忙的工作。我是褚梅生，在成书记被结合进市革委不久，您曾经找过我，问我有什么困难和要求，说是成书记特别关照的，那一天我喝醉了酒，很不礼貌，请谅解包涵。现在，我真的有了困难和要求。警方说我犯了投机倒把罪，把我关进了看守所，就卖了点钢材给人家，互通有无，怎么是投机倒把了呢……”

    “薛冬生同志……”随着“哐”的一声，刚才那个把那个人推进来的警察开门走了进来。不同的是，他没有了以前的那个凶相，还特地在那个人的名字后面加了同志两个字。

    “薛同志，您……可以出去了。”他小心翼翼地从嘴里吐出了一个“您”字。

    大伙儿不明白，褚梅生知道，是那个副市长的司机起了作用。

    那个叫薛冬生的也不计较，似乎忘记了刚才那个警察凶狠地对待他，转身从褚梅生手中拿了他还没有写完的纸条，往口袋里一塞，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薛冬生走了，褚梅生从那个警察的变化感觉到了后台的作用。一个小小的司机算什么，不过是一个车夫而已，他可以把一个犯了罪进了看守所的人弄出去，因为他有一个副市长做他的后台，这叫什么，叫狐假虎威吧。因为副市长手里有权，有关人员就怕副市长。

    “权啊权，难怪文化大革命开始后，造反派第一个目标就是夺权。”褚梅生呆呆地望着铁门外，目不转睛地看着薛冬生消失在走道里，他的思绪也跟着走出看守所，回到了那疯狂的年代。

    1966年8月，中央八届十一中全会后不久，从北京传来消息，中央出了一个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反党集团和刘少奇、邓小平资产阶级司令部，随即，全国风起云涌，掀起了批判刘少奇、邓小平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狂潮，各地红卫兵突起，开始“破四旧”，文物遭殃，被红卫兵砸是砸、敲的敲，紧接着，红卫兵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大串连”，受到了**的接见。工人们眼红了，开始造反。

    申浦钢厂成立了申浦钢厂工人革命造反总部，由于申浦五钢地处申浦北郊，总部为壮大自己的力量，决定串联发起北郊农民造反，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大概是褚梅生出身好又是农村来的缘故，任务落到了褚梅生头上。此时的农村犹如一堆干柴，到处都是造反的星星之火，一点即刻燎原，褚梅生就这样被推了上去，担任了申浦北区农民造反队司令。

    1967年初，申浦工人革命造反总司令部开始向市委夺权，农民们也想分一杯羹，在大伙儿的怂恿下，褚梅生带领千余农民造反队冲进市区，直捣市委大楼。

    市委大楼里的设施已被红卫兵们砸烂了，大楼里一片狼藉，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驼背老人守在大楼门口。

    农民进城，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乱哄哄地在大楼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不要说什么权了，连个鬼影也没有。

    该到吃饭的时候了，千余号人，到哪儿弄吃的？当然由司令负责，北郊各人民公社造反司令围着褚梅生，七嘴八舌地嚷嚷。

    褚梅生走到那个守大楼的驼背老人跟前。

    “老爷爷，哪儿可以弄到吃的？”褚梅生恭恭敬敬地给驼背老人鞠了一个躬。

    向上了年纪的人讨教问题，必须先鞠躬而后问之。这是他祖上留下来的家训。这个家训，听说是他爷爷的爷爷定的，已经传了好几代了。由于褚梅生恪守了这个家训，才有了以后的故事。

    “哎，学生来过了，工人来过了，现在农民也来了。学生来了，把大楼里的东西砸了；工人们来了，抢了图章，把那些头头脑脑们押走了；现在你们农民来了，来要饭吃。农民们是种粮食的，到城市水泥地上要饭吃，全乱套了……”驼背老人的这些话好像是对褚梅生说的，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老爷爷，哪儿可以弄到吃的？”褚梅生又是一声老爷爷，又是一鞠躬。

    “好……好……”驼背老人有点儿激动：“这里来过成千上万的学生和工人，没有一个看得起我这个破老头子，看在你是唯一的一个向我鞠躬叫我一声老爷爷的，我就给你指条路吧。”驼背老人神秘兮兮地小着声音对褚梅生说：“那些外地来串联的红卫兵的饭都是由宋副市长安排的，现在他们被工人造反队关在东郊招待所，只要……”

    “谢谢你，老爷爷。”褚梅生又给驼背老人鞠了一躬。回身召集各人民公社造反司令，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会议决定，大部队留守市委大楼，挑选108人，组成108条“梁山好汉”正面佯攻东郊招待所，另外挑选18人，以褚梅生为首组成“大渡河英雄突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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