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
苍历一五一八年,韦京最红火的青楼——鸣翠阁,二楼。
“啧啧,琴思,瞧你这小脸蛋儿嫩得,真让爷亲不够啊!”一个锦衣小公子正翘着脚左拥右抱,乐呵呵地靠在窗边,左吃一口菜,右喝一口酒,间或还偷个香摸个手,那浪荡的纨绔样儿,简直招天谴,活该当靶子!
“啪”的一声脆响,一枚汁水丰沛的大鸡蛋,正中后脑勺!
遭此奇袭,李宝儿昂扬的色意陡然寂灭,手捣上挨了砸的后脑袋,扭头就是一声虎吼:“哪个混蛋敢砸小爷?!”
无人应答,李宝儿拍桌而起,扒上窗口正欲骂娘,眼睛却扫到了一抹被人揪住不放的鹅黄纤影,登时扶住额头蔫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竟能勾得这位深闺大小姐出了相府綉阁,跑到酒臭肉腐、痞子遍地的东街,还连侍卫都忘了带。这是……又被流氓缠住了吧?
无奈地抹了一把脸,李宝儿懒洋洋地吆喝一声,“兄台,光天化日下欺负女子,不太好吧!”说着,人便从鸣翠阁二楼直接跃下,借着落势,旋身一个潇洒飞踢,那汉子就被重重踹趴在地。
她威风凛凛地一脚踏人一手扭臂,轻蔑一笑,“我还当有多能行,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连爷儿我的一招都过不了,你还敢出来耍流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正得意间,突然……
“哇哇哇——!我怎么打得过你啊!你是地痞流氓,我不是嘛!娘啊!救命啊!儿子账要不到,人都给恶霸欺负去啦!”悲天摧地的嚎啕从五大三粗的汉子喉咙里爆了出来,义惩登徒子的侠士顿时变成了恃强凌弱的恶少,周围路人顿时“唰”地围厚三圈。
李宝儿脑袋一嗡,僵着一身的正义凛然,一口大气梗住嗓子眼,差点憋岔了。
有人适时地拍了拍她左肩膀,幽幽道:“宝儿,本小姐是出门没带荷包,在他的小摊吃了包子,没钱付账被当霸王了……”
倒抽一口冷气,李宝儿僵硬地转动脖子,颈上的筋肉都仿佛在“咔咔”作响,终于以见了鬼般的不可置信的眼光,对向身后淡定的黄衣女子, “你怎么……不早说……”
夜幽兰板着一张白玉脸,义正言辞:“作为良家淑女,第一,不可多言;第二,不可喧哗。刚才还来不及解释,你就已经扑上去殴打本小姐的债主。如此的大庭广众,本小姐自是不能高声喝止,自然得等能近你身时,方可进行澄清。”
一番有条有理、合情合理得令人发指的分析下来,李宝儿内里已在唾沫星子中寸寸开裂……分崩……粉化……
她就知道……就知道夜幽兰这个死啃教条的骨灰级古板从来不吝于在任何场合给她致命一击!
这是什么损友啊……
“娘喂!儿子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呜哇……被流氓欺负了,以后没脸见人了!呜哇……不活了!我去死好了!”原本拱在地上打滚的壮汉察觉钳制的劲道解了,一骨碌爬起,眼明手快地操了把菜刀就往脖子上抹。
“住手!”人命呐!
宝儿双眼发红,“呼”地冲上去,扑下那刚剁完馅还沾着肉星的凶器,颤声道:“这……这位兄台,冷静!有话好好说!在下……愿意赔偿……”
“赔偿?!你说赔就赔啊?!这年头,有钱就不把我们这些百姓当人啊!有钱就可以随便打人,然后给钱了事啊!王法何在呐!呜呜呜……”一见误会解除、菜刀被夺,大汉咧着血红大口嚎得更起劲了,凄惨程度简直直逼遭强的大姑娘。已经堵了半条街的围观人群立马又厚了三圈,将整条街道塞得水泄不通。
“那你倒是说说看要怎么解决?”在众人指指点点的鄙夷中,李宝儿坚硬着壳子,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内里却早已凄风惨雨一片。
这次可是大侠没做成,反而遇上碰瓷当了王八!来个神救救她吧……以后……真没脸见人了!
不过,这世间神有百种,不被老天待见的,心心召唤,来的那个,也可能是瘟神!
带着仆仆风尘和钢铁的气息,一片宏大的车马长嘶逼近,中气十足的洪亮呼喝响起:“金鹰将军回朝,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整条大街顿时寂静了。
这金鹰将军是谁?
南韦最近几年崛起的响当当的少年英才!
据说,他十四岁随父亲镇远侯入了军营,短短一年就在与西蛮琅国的交战中屡立奇功,升至副将;之后,又仅凭自己亲训出来的三万金鹰骑,重挫敌人二十万精兵于青州锁子崖;接着,挥军西下八百里,将强占南韦边镇二十五年不退的西廷国驻兵全部扫荡干净,一时间声名鹊起,以十七稚龄受封为金鹰将军,代父驻守边关三年,南韦城池无人敢犯,固若金汤!
百姓安居乐业,无不敬服这传奇般的人物。现在一听是他的排场,立刻纷纷退避两旁,伸长脖子,直等着瞻仰这金戈铁马的少年神将——马路正中只余还兀自羞愧纠结,完全迟钝在状况外的李宝儿。
尘土翻滚,开路一骑流星般飞驰而来。
马蹄声溅在不远处,跟人僵持不下的李宝儿惶惶然回神,急将汉子反手推入人堆,自己却被反力推得向路中踉跄几步,待要再躲,可已然躲闪不及!
眼看铁蹄将要踏上她的身子,旁边突然猛窜出一抹黄影,大力把她甩到一边,那黄影自己却被回力反推,刹那便要横于马蹄之下!
“小幽!”宝儿重重摔在地上,扭过头,目眦尽裂!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精钢锁链从后方行军中激射而出,夹着破空的高亢吟啸,在灿阳下灼灼似电,银龙般矫捷地缠上已人立而起的马身……
“噗通”一声沉闷的重响,那骑竟连人带马被狠狠拖甩于地,砸起人高的尘土。
烟茫逐渐散去,空荡荡的街心正中,只见一英伟男子手缠铁锁,长身玉立,眉眼清俊不似凡人,仅着儒雅白袍便是翩翩风流,自有一股潇洒非凡的气度,宛若天神。
他立于倒地的黄衫女子身前,优雅俯身长臂一勾,就将吓傻的姑娘横抱而起。完全无视不远处灰头土脸刚爬起来的李宝儿,星眸专注地对上怀中人,微微勾唇一笑,便是颠倒众生。
只听古琴般醇雅的嗓音柔柔,“美人受惊了。”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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